两不厌(2)

作者:庄生公子

他知她会兴师问罪,却没料到如此之快。

“走吧。”他踅身而对,面色恢复平静,显得不怒自威。

登上船楼时,徐德海极其忐忑,手心都攥满了汗。

满朝文武皆知,陛下和宣平侯秦瑨君臣不睦,偏生这次南巡前,太傅突然抱病,只能由宣平侯奉驾,沿途的摩擦自不必赘述。

如今宣平侯动了陛下的心头好,这还了得?

他真怕这两位祖宗当众闹起来,让下人看了笑话……

甫一接近御住的船厢,就听里面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忿忿不满的咒骂:“狗官!”

徐德海对秦瑨尴尬笑笑,引着他进入船厢。

“陛下,侯爷到了。”

姬瑶背倚着花缎引枕,斜坐在软榻上,小巧丰泽的朱唇因为愠怒紧紧抿在一起。

看到秦瑨,她目如灼刃,劈头盖脸的责问道:“鹤菱是朕最喜欢的乐伶,这次跟着来是为朕唱曲,替朕解闷的,你凭何让他下去蹬船?”

秦瑨淡然揖礼,对上她能吃人的眼神,“臣是先帝指派的顾命大臣之一,陛下行事不周,臣自然有权力安置他。此次南巡,所有人皆要轻装简出,可陛下不顾臣的劝谏,非要把乐伶带上船,既然如此,那他就该为船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免得只会张嘴吃饭。”

他说着一口好听的官腔,声线沉稳,携着几分岁月积淀的厚重感。

而这一切传入姬瑶的耳朵,就如同老和尚念咒,让她厌恶至极。

她一瞬不瞬的瞪着秦瑨,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早先鹤菱曾受她指使,在正旦宫宴上泼了秦瑨一身酒。当时秦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碍于百官在场,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鹤菱回去邀功取宠,心里一定记恨着呢!

“陛下多虑了。”秦瑨似笑非笑,“臣肩负重任,不会对一个小小乐伶怀恨在心,当初只是泼臣一身酒而已,臣根本不介意。”

好一个不介意。

这不记的很清楚吗?

姬瑶蛾眉紧锁,越看那张虚伪的面孔越来气。

若是针尖对麦芒,秦瑨肯定不会给她面子,她索性以退为进,身子一歪躺到榻上,准备另寻时机救出鹤菱。

“好,你想让他蹬船,那就让他蹬吧。”

没过多久,她复又睁开眼眸,不耐烦道:“朕都依你了,怎么还杵在这?”

秦瑨肃正道:“臣想问问陛下,何时启程?”

“启程?”姬瑶面色不愉,“你瞎么,没看见朕的脸色?朕晕船,还怎么启程?”

她说话不客气,秦瑨亦跟着寒下脸,“臣知道陛下龙体欠安,正因如此,才要加紧赶到淮南隋州去,不过还有百里路途,请陛下坚持坚持。瞫县这边地处三道交界,治安混乱,流寇诸多,在此留宿极不安全。”

“有何不安全?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禁军在,怕什么?朕说不走就不走,今日就地休整,你退下吧。”

“陛下……”

“宣平侯。”姬瑶忍无可忍,赶紧打断秦瑨的话,手扶软榻折起上身,杏眼含嗔带怨,溢着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算朕求你,能不能别再说了?朕真的晕船了,头本来就很疼,方才见到你时更疼,听你说这会子话,更更疼了。”

她生了一把好嗓子,轻细娇软,却很容易令秦瑨火冒三丈。

此时秦瑨凝眸看她,额间凸起难掩的褶皱。

他好心提醒,这小丫头非但不领情,还变着法的刺挠他。

回想一路上的糟心事,他自个儿的头也跟着疼起来。若不是先皇与他有恩,先太子待他如手足,他才不愿扶持这样昏聩的君主。

好,不走就不走。

“臣告退。”秦瑨面若寒霜,阔步走出船厢,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眼瞧把人气走了,姬瑶如同扳回一局,心里畅快无比。

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又被怨恨代替——

先皇在世时曾告诉她,满朝文武唯要信任太傅和宣平侯。太傅是帝师,她对其并无二心,但对秦瑨始终没有好印象。

这人山匪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先皇,这才弃暗投明入了朝局,一路坐到陇西节度使的位置,手握二十几万精兵。先皇驾崩前还让他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侯拜相,好不风光。

两人初见时,秦瑨刚及弱冠,战功加身,凯旋回朝。先皇大喜,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那年姬瑶十岁,还是公主身份,因为生的粉雕玉琢,身边总会围绕着不少世家儿郎。

恰逢镇国公家的几位小郎君随母一同拜谒中宫,空下来都想跟她一起玩耍。她闲来无事便让他们捧花排队,一人念一句诗来形容她的美貌,谁念的好,谁就有资格跟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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