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月/莲动下渔舟(23)
“我没允许你带他走。”楚空青拦在江吟前,“你得拿钱来赎,或者把人交给我,他醒了我自会讨要。”
“这……”江吟犹豫了。
她和楚空青仅仅是一面之缘,虽然都给彼此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把伤重的陈梓一个人留在深山里也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我替他付清诊金。”江吟道:“在你这抵押任意一样贵重物品,日后来取。”
“我是医者,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楚空青看出她的顾虑,直言道:“何况他还需要我清除疗毒,你可以选择等他醒了,我们算完账之后再一同离开。”
“不,我等不了。”江吟怀里揣着那张药方,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做不到丢下陈梓,但也没办法舍弃家中病入膏肓的祖母。
“你走吧。”楚空青善解人意地催促道:“我相信我们很快能再见面的。顺便一提,他的那份诊金是十万两,一分不少。”
一片枫叶悄悄落在江吟发顶,缥缈的白云犹如滚滚波涛,尽情在山间浮沉。
第12章
我非常讨厌骑马,这是江吟真实的心声。
她至今难忘坠下马时那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觉,等清醒时已经是在医馆中,胸口似断裂了一般疼痛,林思秋焦急地守在床边来回踱步,口中不住地求神拜佛。
骑马的惨痛经历,有那一次就够了。
“你到底打不打算下山了?”楚空青的声音唤回了江吟的部分神智。她茫然地眨了眨那双明澈的眼睛,将视线从一望无际的广阔云海移回霜叶泣血的火红枫林。
陈梓起码要三天再醒,江吟最终选择听从楚空青的建议。
“你挺有觉悟。”楚空青扶她上马,白马听话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担心吓到唇色泛白的女子。
“我别无选择。”江吟身子僵直,接过楚空青递来的缰绳,勉强笑了笑。
“它和它的主人一样,会保护你的。”楚空青把手放在江吟肩上,鼓励道:“勇敢些。”
江吟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白马自觉开始小跑起来,清脆的马蹄声响彻曲折的山路,转过枫叶林的尽头,顺着来时的方向急速返回。
谢思秋近日总有不好的预感,陈梓几夜未归,江吟不知去向,他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正在思考要不要和林思秋禀告。
“哎,我就不该添乱的。”他叼着个软乎乎的馒头,沮丧地听着代表上课的钟声在半道上无情地敲响。
谢思秋停在原地,恨不得仰天长啸,就在他捶胸顿足之时,身后陡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明显是冲着他的。
“嗯?”他疑惑地回头,恰好和匆匆赶来的江吟结结实实地碰上。
江吟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除了不慎撞掉了谢思秋的馒头,此外并无损失。
“天呐,书院里禁止追逐打闹,包括浪费粮食。”谢思秋心疼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馒头,吹吹灰后重新放进嘴里。
“等等,你回来了?”他像是忽然发现江吟的存在意味着什么,“陈梓呢?”
“找个地方谈。”江吟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外疾走。
谢思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领到街边一家稍微清净的茶楼。两人在临窗落座,江吟要了一壶冒着热气的龙井,佐一碟爽口生津的酸梅。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谢思秋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摆出了侧耳倾听的架势。
“我是想和你商量......"江吟捧着茶杯,杯中漂浮着碧绿的茶梗,好似浸透了溶溶春水。
她饮下热茶,脸上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就像寒冷积雪的顶端开始融化,多了几分暖意。
“所以,总结一下,陈梓目前是被扣留在那个女子的药寮里了,你得拿十万两去换,没错吧?”
谢思秋脑子活络,即使江吟在满心忧虑时不免语无伦次,他也依然准确地抓住了来龙去脉。
“十万两我凑不齐。”江吟坦诚道:“楚姑娘给的药方我已经吩咐他们熬制了,但能不能起作用还得另看。因此,在祖母身体好转前,我都没法透露药方的来源,换取我表哥的信任。”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真是狮子大开口。”谢思秋摸着下巴道:“没想到陈梓兄一条命值十万两,不枉此生啊。”
“我回去数了数,这些年攒下的例钱,过年过节的红包,加上抵押的珠宝,约莫有个六七万两。”江吟云淡风轻地抽出一叠银票,“剩下的实在筹不齐了。”
谢思秋吃了一惊,他才发现江吟穿的格外素净,全身上下竟是无一件华贵首饰,唯有发间簪了一枚白玉钗。
“你该不会?”
“是的。”江吟语气沉重:“除了家传至宝,其余的皆流入当铺,现下唯剩的,便是这枚发钗,虽是陈梓所赠,但顾及他性命,不得不割爱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