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月/莲动下渔舟(13)
“这不妥吧。”江吟迟疑道:“听风轩价格本就高昂,绝非一般人承担得起。”
她委婉地表达了对陈梓钱袋的担忧,提议换点简单的菜色,凑合凑合。
谢思秋差点把嘴里含着的酒喷出来,哈哈大笑道:“你太小看他了,陈梓都有钱给你买货真价实的白玉钗,一顿饭怎会请不起。”
“我以为是假的。”江吟难掩惊愕,“还在想仿制的竟然不输真品。”
“可你不是用来绾发了吗?”谢思秋诧异地问道:“哪有女子明知是假物件还戴在头上,万一被人揭穿嘲笑岂不是丢面子?”
“戴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心意。”江吟粲然一笑,“不过是外在装饰而已,纵使是假也无妨,心意是真的不就行了。”
“江姑娘此言差矣。”沉默良久的陈梓突然插话道:“这世间常有男子,明明缺钱却又要想法设法讨女子欢心,因而购来假首饰加以甜言蜜语装饰,送给懵懂不知情的女子,令其误入爱河难以自拔。”
“在陈某看来,这不是爱,而是对爱的玷污。真正的爱是勉力送心爱女子配得上她的定情信物,而不是拿廉价品随意搪塞。若我身无长物,绝不纠缠姑娘半分,直到他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再与钟情之人重续前缘。”
“陈公子难道没有考虑过年华易逝,岁月不待人的道理吗?杜牧诗中曾言: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你怎么确定等你归来时,依然是男未娶女未嫁呢?”
“她不必等我。”陈梓黯然道:“唯我记挂着她,时时刻刻念着她,就像天边高悬的明月,看得见摸不着。”
“你俩文绉绉地说什么呢?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谢思秋听得茫然,“喝酒喝酒。”
“江姑娘,我敬你一杯。”陈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要说的都在酒里了。”
“我不会喝酒。”江吟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可否?”
她拿杯盖撇了撇浮末,抿了口碧绿的龙井。
“你不用给他面子。”谢思秋打趣道:“此事江姑娘功劳最大,你就是让陈梓把这一壶都喝干了,他还是欠你的。”
“我愿意欠她的。”陈梓醉意上涌,江吟忙给他倒了一杯茶解酒。
他们在秋风中饮茶煮酒,无话不谈,时不时抚掌大笑。
第7章
九月九重阳将至,正是一年菊花盛开之际。
民间习俗,每逢重阳佳节,人们往往插茱萸、登高处、赏秋菊,以求长寿平安。
江家自然不例外,提前打点好了要回乡祭祖,谁料朝政事务繁多一时脱不开身,只好千里迢迢地送来些安神的香料,聊表歉意。
江吟看气氛沉闷,主动端了盆万寿菊献于祖母,乃是福寿安康之意。
金兽香炉里缓缓飘出一缕缕幽香,缭绕在床帐两侧。
“这是御赐的龙涎香,能够安神助眠,缓解疲累,祖母用之如何?”
“倒是用心了。”祖母只是叹了口气,“人不在,要再好的香料做什么?”
江吟自知祖母内心苦闷,此时只静静陪在她身侧,不发一语。
祖母休息片刻,支撑起半边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交给江吟。
“你识字,念来听听。”
江吟拆开信,见是父亲的亲笔,言辞恳切真挚,开头大段问安,中间写明了无暇回乡的缘由,末尾则提到了江吟的婚事。
“接上封家书,已在京城为小女择选如意夫婿。吟儿自小容色倾城,性情温顺,为父不敢怠慢,力求尽善尽美,促成一段好姻缘。”
信纸抖了抖,江吟眉间浮现出一丝忧愁。
“怎么不读了?”听得兴起的祖母催促道。
她只得按耐住心头的不安,继续念下去。
“为父有一同僚,知根知底,其子才华出众,相貌堂堂,不日抵达临安。此人祖辈世代与我同乡,替儿子送些贵重珍珠作老太太的重阳贺礼,吟儿可与之一见。”
“你父亲看中的人,想必是不会差的。”祖母试探地问道:“见见也好,你说是吗?”
“是。”江吟合上信,不情愿地答道:“既是来客,就以待客之礼盛情相待。”
“你若不嫁于官宦子弟,日后必定要入宫为妃。深宫孤寂难熬,以你的性子更是待不住。”祖母语重心长,握着江吟的手提点道:“若是见了喜欢,那是两全其美。”
纵使江吟再不乐意,面对祖母的谆谆教诲,她也没法一口回绝。
林君越听了原委,特地找了个空闲的日子邀她来书院品茶,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长辈思量的不无道理,当今圣上登基已久、妃嫔稀少、膝下唯有一子,苦于边地不稳、人心异动迟迟不敢为他选妃。你自小避居外戚家,是防着被卷入政治斗争平白做了旁人的棋子。令父这么大张旗鼓,怕是朝廷上已有举荐你入宫为太子妃的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