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66)
“正是。”
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情。
他手下的人一直没找到的沈安,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被岑晏碰上了。
“殿下,现在要怎么办?动手吗?”
“杀了,”他指尖在书案上点了一下,“派人去趟汝州,跟大都督韩矩传个口信,让他盯紧点。”
贺阑肃声道:“是。”
裴涉倚在鎏金龙头椅上,看向窗外,“天干物燥,皇陵的看守也要仔细些,若是起了山火就不好了。”
日光爬上他侧脸,唇角冰冷地上扬着,勾起一抹狠毒杀意。
“做得干净些。”
“属下明白。”
又是临近日暮,檐外一片绯红云团,与嫂嫂昨夜羞红的脸一般。
嫂嫂一身肌肤雪白无匹,稍稍一碰,就是一点红梅似的印记,轻轻吮咬一口,就能覆上一团红晕。
不用他扣住她腕子,她会哭着,面色绯红,用打颤的手臂缠在他肩颈上。
他怎么舍得让她发现,夜夜同她欢好的人与她隔着血海深仇。
真将她逼到那个份上,她不管不顾起来,连命都能不要,就没有什么软肋能叫他拿捏了。
除非……嫂嫂肚子里能怀上他的种。
——
汝州,大都督府
“这是我们汝州的松醪酒,子清可要多饮几杯,将来你回了长安,可就无处寻觅我们这松醪酒了。”
岑晏站起来,朝汝州大都督韩矩一躬身,道:“多谢大都督美意,子清酒量不好,不敢饮酒。”
他酒量不好是真,但不敢饮酒却是害怕这酒里有毒。
自打离开长安,他就万分小心,每日饭食,都交由信得过的家仆去做。
来汝州的第三日,他就在城里另租了一处宅院,宅中只留了沈安和几个从长安带来的随从。
大都督府那边送来的珍馐美酒,他一概不收,甚至昨夜送来了两个雪肤花貌的美人,也被他拒之门外。
他死了不要紧,怕只怕真相埋没,姜窈永远被她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叔子蒙在鼓里,被他哄骗住。
“子清来汝州后,美酒不饮,美人也不收用,是瞧不上我们汝州,还是对本将军有什么不满?”韩矩行伍出身,言行粗鄙,又生了一副豹头环眼的凶恶长相,脸色一沉,就黑得慑人。
岑晏顿首,“子清蒙都督厚爱,心中感激,怎敢有半句怨言?实在是不胜酒力,都督见谅。”
“长史,长史大人,不好了!”岑晏身边的随从闯进来。
岑晏心一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出人命了!”随从结结巴巴,指着家宅方向,“您身边那个长随,他,他死了!”
岑晏神色一敛,作了一揖,“都督,子清先行一步,改日再来赴宴饮酒。”
韩矩抹了把脸上络腮胡,摆手道:“子清宅中出了事,我也不好留你,快些回去瞧瞧吧。”
岑晏在原地僵了一刻,才挪动步子离开。
明明是升迁,来汝州之后,却腹背受敌,处处受制于人,纵使他脾气温和,也不免滋生怒意。
韩矩叫住他,“我早年在宁州打仗时,同你父亲也有些交情,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
岑晏回身,颔首道:“多谢都督。”
出了都督府,岑晏坐在马车上,一直催促,随从将马车赶得飞快。
一回到宅子里,他便揪住随从问道:“沈安在哪?”
随从跟了岑晏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愠怒,哆哆嗦嗦指着岑晏书房,“就在公子书房中,他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失血死的。”
岑晏扔开他,快步进了书房。
房门大开着,正对着门的那张书案前,沈安倒在地上,大片大片暗红的血迹自他脖颈出喷溅出来,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岑晏探了探他鼻息,又伸出两只搭在他颈侧,而后缓缓垂下手,“已经死透了。”
风吹门扉,月光落在他脊背上。
他握紧拳头,一拳捶在血泊之中,
“怎会如此?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寂静。
岑晏跪在地上,捧起沈安的脸,两行热泪滚下,“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他要查先帝死因,既是出于为人臣子的本分,也是有私心,没料到就是因为这点私情,竟然葬送了沈安的性命。
“公子,节哀。”那名随从劝道。
岑晏仍旧跪在地上,身上仿佛压了一块千钧重的巨石,“你去管事那里支一百两银子,买副好棺材,将他厚葬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