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54)
若是今夜他再将那个问题问她一遍,她会如何作答?
“嫂嫂,我与皇兄,孰优孰劣?”他甚至有些迫切地逼她回答。
但他会等到最合适的时机,等她用尽了力气,只剩喘息时,再去盘问她。
姜窈也确实如他所料,因着刚被鬼门关救回来,被他那一句“永远不会丢下她”彻底惑乱了心神,至少今夜如此。
但她没有发现,这只捆在她手上的肚兜的确是她的,却不是昨夜从她身上解下来的那只。
都是朱红色的,绣着兰草,可她手上这只其实更陈旧一些,用料也是上等的蜀锦。
这是她大婚时贴身穿的那件。
是她同名正言顺的夫君喝过合卺酒,卸下凤冠后,由她夫君亲手解下过的。
因着那时候世道还没乱,又是帝后大婚所用,这只肚兜的用料便也极好。
只穿过那一次就被她收在箱底。
裴涉阴沉的目光掠过她肩颈,最终落在她手腕上被拧成了绳结一般的肚兜上。
当年他只知道姜窈佛门法号,不知她姓名。
皇兄要娶的是姜家女,从辽东被召回京城恭祝兄嫂新婚时,他才知晓她已成了自己的皇嫂。
这事于旁人而言,就是彻底无路可走,只能断了念想。
可他想要什么,费上些周折,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或骗或抢,也得夺来。
嫂嫂这只肚兜放在他这里,也有些年头了。
此前多年,他只能像昨夜那般,用嫂嫂的肚兜填补无底的欲.望。
姜窈一生风雪漫漫,乍见火光,一颗心即使包裹得再冰冷,也不免在此时融化成一汪春水。
一张窗纸一旦被捅穿了一个洞,就会不断溃烂下去。
她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细小的差别?
心软了,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竟然说不出一句推辞的话,一双细长双腿几度想抬起,却根本纹丝未动。
夜里下雨,山间泥泞,一个早上猎场上都没有人影。
一场夜雨将人都阻挡住,不能用天快亮了做借口,嫂嫂拿他再也没办法。
——
锦帐低垂,姜窈熟睡。
裴涉看了眼帐中人影,用烛台上火苗引燃了那只陈旧的肚兜。
精明如他,怎么会叫嫂嫂发现,她的小叔子在多年前偷走了她大婚那夜贴身穿着的肚兜。
嫂嫂既是个清冷自持的性子,他也不妨将那些她不想知道的,全都藏好。
可他又怎么会知道那是嫂嫂和兄长大婚时穿的呢?
他本不应该知晓,可他全知晓。
火苗蚕食着
朱红色的布料,他平静的神色在摇曳的烛火掩映下,逐渐变得扭曲疯狂。
“二郎。”姜窈被外面猫叫声吵醒,嗓子干哑,睡梦中像是烤火一般。
最后一点灰烬从他手中洒下,撩开锦帐时,已然神色如常, “嫂嫂口渴?”
姜窈声音轻,却也掩饰不了嘶哑,“嗯。”
她半睡半醒,尾音拖得很长,短短一个字迂回曲折,硬生生拖成了钩子,不偏不倚勾在了有心人心上。
“今日无事,嫂嫂再睡一会儿,晚间清点了各人打到的猎物,赏些金银就是了。”
姜窈还未完全清醒,饮了半盏茶,唇角存着一点水迹。
裴涉掀开锦被,在她身后躺下去,拭去她唇角的水渍,低声唤她:“嫂嫂。”
“你离我远些。”姜窈往床榻里边躺了躺,揪着垂下的纱帐,两只眼睛比昨夜从山上回来的时候还要肿。
哪怕是心里逐渐有了答案,但若不是实在受不住,她也绝不会将那答案说出口。
“嫂嫂,我以后不问了。”裴涉在姜窈身后,光影错落,恰将他未有丝毫悔意的神情隐入了更深的阴影中。
嫂嫂心里有事对他藏着掖着,究竟打算何时告诉他呢?若是岑晏能给她侄儿请个博学的教书先生,这事她大抵就再也不会对他宣之于口了。
他一直贪图掌控感,只有嫂嫂毫无保留,才能稍稍满足他疯狂的占有欲。
但他昨夜也委实过分,仗着嫂嫂心软纵容,不管她如何哭,都逼着她去答他那个荒唐的问题。
嫂嫂好骗,真以为答了,他就暂且放过她了。
她红着脸答了,却只让他更狠。
“嫂嫂,过几日中秋,我带你出宫。”
“真的?” 姜窈已经不知道多久去东西两市逛过,心中欢喜,碍着面子又佯作镇定。
她悄悄在心里算起了账,算自己能买什么,不能买什么。这是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出门前要先算银钱,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