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女提刑(975)
牌子落地,清脆的声响在这一片喧哗中几不可闻。
却诡异的让场面平静下来。
百姓屏息凝神看着刑台,有些胆小的已经捂住的双眼,透过指缝暗暗的偷窥。
素娆接过刽子手递来的长刀,冷笑一声,“这好戏,你反正看不到了。”
话落,刀光一闪。
劲风破空,随即鲜血飚溅三尺,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上,和着那汩汩而流的鲜血,激起一片惊嚎。
素娆抹了把脸颊上温热的血液,丢下刀。
面无表情的走下刑台。
所过之处,众人仓皇退避,颤粟不止,她顺着那条空出来的道路一步步走过,骤然停下。
随着她的动作,人群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所措。
须臾,她重新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离开。
百姓开始疏散。
素娆先前视线所过之处一道人影负手而立,玄衣窄袖,眉目冷峻。
似是喃喃自语:“你会,怎么选呢……”
第725章 守诺,归心
雷霆手段处置苻郝林后,洗砚台奉旨查抄苻氏,抄出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不可计数,名下田产家宅尽数充公,当那封条贴在朱红大门之后。
百姓们真的意识到,曾风光无限的八族之一,已彻底坠入尘埃。
苻清离走出洗砚台大狱,习惯了里面的血腥和阴潮,再站在阳光底下竟觉刺眼,抬手挡了许久,才勉强习惯这光线。
他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粗布长衫。
入狱时穿的锦衣华服早在刑罚之下变成了凝血的破布,这一身还是那位指挥使大人难得善心大发,着人送来的。
这种粗劣的布料换作以前,他府中的小厮都看不上。
可如今成了唯一能蔽体的东西。
狱卒来解开他的手铐脚镣时碎碎念着:“你运气可真好,进了洗砚台的犯人,还是头一次有活着走出去的。”
“出去后记得谢谢那位素大人,要不是她求情,你们这些姓苻的一个都逃不掉。”
“我几位兄长呢?”
他问。
苻筠想起狱卒那冷嘲的眼神至今浑身发凉,“也不怕告诉你,最起码都是流刑,有生之年你们是见不到了。”
“我父亲……”
他话还没问完,狱卒就不耐烦的打断道:“昨日就被斩首了,苻郝林罪大恶极,你能赦免是陛下天恩浩荡,就莫要再打听他的消息,往后好好活着吧……”
苻郝林想到这儿心中哀凉。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偌大的盛京城,又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
苻筠失魂落魄的走出洗砚台,下了台阶,正准备去午门外,熟料不远处的马车里走下一人。
执伞而来。
女子面容被挡去,阴影落满肩头,她脚步急促,很快到了近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似有所感,苻筠垂首后退两步,准备绕过她。
他一动,那人跟着动。
再度将他拦住。
“为什么不看我?”
女子声音传来,苻筠通身一颤,忍住喉咙的酸胀,合袖作揖,与她拉开距离:“脏污之人,不敢辱没小姐。”
“苻清离,抬头。”
周吟上前一步,将伞檐偏向他,遮住他头顶的日光,苻筠下意识要退,刚一动作,她急忙呵道:“不许躲。”
许是她语气太严厉,苻筠愣了下,倒是真没再动。
短暂的沉默后,他悄悄将与她碰到的衣角扯了回来,难堪的闭上眼。
他不知道素娆有没有将话带到,但她出现在这儿,敏感时期,绝非善事。
苻筠忍耐再三,低道:“小姐你……不该来此。”
“数日未见,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周吟气竭,“我不是三岁小孩,我父亲和兄长说我不该,你也说我不该,到底什么才是应该。”
她从来都是最稳重端庄的高门贵女,隐忍克制,明仪守礼,再恼怒时也不过扭头离去,不屑争辩。
现在这般色厉内荏,红着眼质问他,苻筠一时无措。
听话里的意思,他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捏紧衣袖,不去看她的眼睛,“你父兄说的对,我现在是罪人之子,一介白衣……”
“苻清离!”
周吟痛心的看着他,“罪不在你,你学富五车,文采卓然,待人温和存善,苻氏那些罪过,本就不该你来担。”
“一姓之人,又哪里分得清楚。”
苻筠苦笑,他这些年只知埋头作文章,却不想父兄做了这么多荒唐事,他心有愧。
周吟看他自我放逐般的消颓,知道此痛非三言两语能够抚慰,遂换了个话题,“你认苻氏之罪,那我呢?”
“你这般行事,是要弃了我吗?”
说到正题,苻筠心中滴血,饶是再艰难,他也不能害了她,他刚准备说话,周吟就道:“你可知我兄长问我是不是要为了你背弃家门,我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