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655)
这话如同雷击一般,叫宠妃娘娘站住在地。
而那少年人见她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是冷笑:“明宜筱,你我二人也算是旧识?你当真如今是很会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既然我二人不过只是寻常旧识,你又这样着急的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娘娘的面色在这句话下变了又变。
她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倒是殿中伺候的几个心腹都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我不是……我不是明家女。”
半晌,娘娘也不过只能说出一句这样底气不足的话。
这话好似是个天大的笑话,使得少年人大笑起来,几乎是捂着自己的胸腹,越笑越直不起腰来,笑得脸上都滚落下两行热泪:“你不是明家女,那你是柳家女?我什么时候与柳家女相会?又如何敢于我说,你我当年是旧时?”
明宜筱,这位宠妃娘娘颤颤巍巍的不知该如何反驳。
若是旁人,她也许还能口齿伶俐地驳斥一二,可是到了这一位,她心中最难言之痛,她再是伶牙俐齿,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手中还捧着那一盒止血的药膏,没说什么,半晌只是将那药膏往前递了递:“……是与不是,原也没有什么分别。你将这药膏拿去,往脸上擦一擦吧。”
“臣不过一介卑贱之人,不需要娘娘的怜悯。是与不是,自然有分别,
是,便是我那消失已久的心上人,有负于我,负心可耻;
是,那不过只是娘娘赐物,臣不过卑贱之人,不敢受之。”
少年人袖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将自己的掌心压出了道道血痕。
恨意如同疯了的蔓草一样,在他的心中生长。
明宜筱无话可说,她问心有愧,自然一个字都不敢开口。
而看着明宜宓那模样,少年人只觉得熟悉又可笑,年年天山月,世事皆如此,所有的情爱誓言,不过转瞬成灰,他这么多年,也不过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娘娘既然与臣不是旧相识,那又何必将臣留在这里,请放臣离去,臣自有自己的事要做。”
少年人已与她无话可说。
这终于使得明宜筱忍不住开了口:“不,你不能走。”
这话使得少年人的音调一下子拔高起来:“那娘娘究竟是何意?臣下不过一介卑贱侍卫,有何吸引娘娘之处?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娘娘已得全六宫之宠爱,权势财富唾手可得,又有何不满足的?”
“我……”
在他的面前,这位昔日最洋洋得意于自己日渐水涨船高的身份的宠妃娘娘,如今也不敢再把她那张口不离的“本宫”挂在嘴边。
她收紧了手心的东西,就听到那少年人冷笑一声:“娘娘高贵,臣下卑微,就不与娘娘说话了,免得污了娘娘尊贵的凤耳。柳氏娘娘与臣下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今日更不该在此惹瓜田李下。若是娘娘非要相逼,”
他的语句一顿,突然将手放在腰间。
原来,他的腰间还带着佩剑。
他是宫中侍卫,自然要配剑巡逻,而今日他就是在巡逻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的被人直接绑到了这里,身上的配剑也没有来得及摘下。
于是他直接顺手将那剑抽出,剑身蜂鸣的声音一下子嗡然于耳际,和着他森森然的声音:“若是娘娘执意要相逼,臣下不愿与娘娘沾染瓜田李下的非议,柳氏娘娘清清白白的名声,臣下只好一头撞死在这剑刃之上,以全了娘娘这一份‘清清白白’!”
此话终于让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明宜筱开了口:“世事皆为误会!我……我确实不是柳霜雪。”
她有些如同在梦中一般,将自己面上盖着的面纱拂去,伸手将面上的妆容揉开,脂粉被揉的有些零散斑驳,瞧上去有几分滑稽,露出她原本的容颜。
少年人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中只想一声果然。
果然是她。
明宜筱。
他那倾心相许多年的心上人。
在如今,已成了皇帝陛下的娘娘。
方才隔的距离有些远,她的脸上又带着面纱,瞧不清楚她的容貌具体如何,而露出来的眉目上涂脂抹粉,瞧上去与他印象之中的明宜筱并不相同,只是在细看之下,偶觉得有几分相似。
他的心中几乎因那一天意外之中撞见的淫靡场面生出心魔来,自然抓住一点点的不同,就安慰自己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但如今,她取了面纱,揉散了脸上的妆容,活脱脱的,便是他那位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明宜筱。
明宜筱!
少年人目眦欲裂:“果真是你,我先前还只以为是我看错了,我为你想过一千个一万个为你开脱的理由,甚至到我被人抓来站在这里的那一刻,我看着你的脸,与筱儿不同,我都相信那不是你,却没想到,你也学会了妆容雕饰,不过数月不见,就已天堑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