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522)
明棠倒不愿自己的念头给他添上这许多麻烦,只摆手道:“不必,若是有这样麻烦,倒不如先放下,也不是只有这样一场喝酒的时候。这儿也有不少茶水,我便以茶代酒就是。”
谢不倾却不愿她口中说出的话有哪句不曾应答的,只道:“不妨事。”
“想喝什么酒?喝些味道清甜的果酒,还是上回的清华露?”
若是魏轻在此,恐怕又是出一身的白毛汗。
清华露可不是什么好拿的东西,上回还是他直接偷溜回他家那个老不死的库房里偷的,若是今日又吩咐他去外头找清华露,那他恐怕没地方可拿了。
王公贵族的库房可不是那样好进的,他家那个老不死库房之中的酒都被他搬了个干净,根本找不出来新鲜的。
当年先帝先后留下的那些清华露,大部分都已经赏赐给了各路臣子,有些老臣早已经带着这些先帝先后的赏赐躺到自己的祖坟中去了,库房之中并无留存,就是他真有那本事去偷士族侯爵的库房,恐怕也不过只是摸个底朝天。
难不成还当真去掘了人家的祖坟,只为了给这位东厂头子挖几坛酒出来?
好在明世子今日并不想喝那清华露。
谢不倾甫一提起清华露,明棠倒想起那两日里乱七八糟的颠鸾倒凤。
那清华露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一喝了那酒,思绪神魂颠倒就罢了,这身子全然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莫名其妙的身上多出许多淤伤不说,连掌心都好似被什么东西撞的生疼。
明棠不知掌心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身上的那些淤伤她心中有数的很,知道定是那谢老贼乘人之危,偷偷“暗算”于她,这酒可喝不得。
与其叫“清华露”,不如叫“喝了浑身疼”露。
故而明棠闻言,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径直说道:“我酒量不好,清华露虽对身子好,但酒性实在太烈,我喝着恐怕今日又要失态坏事。既是为你践行,自然一切以你为重,为我随意准备两盏果酒就是了,大人若喜好喝酒,便按照大人自己的心意去取。”
谢不倾笑了一声:“我素来对世上的死物并无什么癖好,只要是便可,烈酒也好,淡酒也好,尽可随意,手边有什么便喝什么,与我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既然你说要喝果酒,那我便让人去宫中取三年前酿的梅子酒,那是下头进贡上来,给宫中的妃嫔们用的。
只不过女子好饮酒者少,小皇帝也不喜女郎醉酒姿态,不过也是寻常宴席的时候取用一二作个样子,大多都还在库房之中。我陪你饮果酒就是。”
他起了身,在怀中取出一枚银哨,轻轻地吹了吹。
即刻便有人出现在外头轻敲门扉,应当是时刻跟在他近处的西厂厂卫,轻易不上前来,如今听了召令,这才来之。
谢不倾在门边低声吩咐下去,那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想必是回宫拿酒去了。
等酒回来的时候,明棠静静地看着谢不倾。
纵使从前常与他在一处,但如今一切话都说出口了去,明棠再看谢不倾,一想起他之前提起的有事要暂且离开,便只觉得牵连得心中千丝万缕地难受。
明棠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问问他,是究竟要去何处,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去,是否危险,要多久才回来?
可话到了口边,明棠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她总归还是担忧的,担忧谢不倾嫌她事多聒噪,不肯与她言说,又要怪罪于她。
谢不倾看着她的欲言又止,知道这小兔崽子又开始思前想后,只怕她自己想的太多太乱,恐怕又是顾虑太多,连开口都不敢。
但她若开口,谢不倾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说辞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可见着这愿意陪他饮酒,为他践行的小兔崽子,谢不倾那些早就备好的说辞,一时之间便实在难以开口。
谢不倾自然不愿意欺瞒于她,他知道明棠的性子最恨隐瞒。
但他此去,要做之事着实有几分艰险,兴许也要极长一段时日才能回来,否则以他的做派,必不会在离去之后还这般反复流连见她,终究是有几分不舍得离开。
明棠的性子总喜欢瞻前顾后,若是将事情说给她听,怕是在自己回来之前,这小兔崽子心里都一直记挂着此事,恐怕没有一天夜里能够睡着的。
可若不与她说,她便容易误会,觉得他对她着实不够坦诚。
于是谢不倾便抛开了先前想了许久的那些说辞,只是看着明棠,抬起手本来抚弄她的发顶,最后却落在她的眉心,揉开她思虑重重时不由自主皱成一团的眉心。
谢不倾只道:“小皇帝有些事情,要我去外头替他善后。此事不算棘手,只是时间略微有些长,只是路途遥远,人力总不能控,故而什么时候回来,我如今也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