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320)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回诊治的那病人身上竟然中了他们早已消失多年的镇宫之宝,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身份,事情又蹊跷,不告诉她也是应当的。
芮姬自然不知道,魏轻在谢不倾的事情上慎之又慎,明世子与谢大督主的关系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即便她已经被魏轻从景王手中挖过来,魏轻也不敢轻易暴露这些。
偏生与她同寝的那人又要凑过来问:“你江湖出身,多少有些功夫在身,即便是蒙着眼睛,也应当能察觉到一两分信息,同我说说,可有什么新鲜的?”
芮姬却早已被告诫过,所有的病情只需与每次请她去看诊的人说,就连魏轻都不必告诉,她便更不会告诉与自己同寝的女武师,随意搪塞过去。
两人说了些闲话,便更是晚了,到了应就寝的时候,那女武师出去小解了一趟,回来又挤眉弄眼地说起来:“今日可有一桩新鲜事了。”
芮姬对这些事情不大感兴趣,与如此健谈之人也未必聊得来,只是此人如此兴致盎然,她出于礼貌,不好不听,便温和地坐在一侧看着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我同你说,咱们世子今日竟不曾回来,夜里歇在了天香楼了。”
天香楼?
上京城最大的销魂窟,纨绔子弟最爱去的场所,虽说自家主子经常在外花天酒地,但大多数时候不过只是逢场作戏,并不当真在那烟花之地流连,今日怎生留在了外头?
女武师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些八卦:“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天香楼里有什么如花似玉的天仙大美人?竟能将我们世子也强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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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的人私底下这般讨论,他们的主子现下却恐怕未必顾得上这些。
天香楼之中的某处厢房之中,早已是一片情浓之相。
这位中了药的景王世子与人深吻在一处,在理智将要崩断的一刻,终于舍得松开自己擒住的红唇。
他追着人上去,所见之人果然是明宜宓。
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被魏轻出声惊扰,个个跑得飞快,将人留在了地上。
魏轻与明宜宓自小青梅竹马,见不得她受苦,更见不得她受委屈,势必想要查清此事,更不能让清白女郎如此被留在天香楼这般声名狼藉之地,原本是打算将她送回明府去的。
只是如今到了夜里,这等销魂销金窟愈发人声鼎沸,来往者甚众,更不乏达官贵人。
谁也不知这些人之中是否有认识二人之人,更怕有人就在外头等着他作此打算,反而闹出事来,若被更多的眼睛瞧见,到时候极难收场。
他一郎君倒没事,但女郎清誉受损,恐怕要被人唾沫淹了,遂决定先暂且在天香楼之中留宿一夜,等明日里没了什么人,再将她悄悄送回府中。
却不料那药性实在霸道,美人在怀,本来就是襄王有梦,神女亦有心,他着实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有些越了雷池一步。
但终究理智尚且还存一丝,他对表妹自是珍重无比,怎么能在这般稀里糊涂之下,故而死死地点住自己的穴道,将人放回榻上躺着休息,自己则去了浴室泡冷水澡。
如此一来,就是一夜。
这般天气,夜里自然还是有些寒冷的。
如此天气之中,不在香香软软的被窝之中睡着,尽在这冷水之中浸泡一整夜,当真没半点意思。
魏轻一边缓缓地逼出体内的药性,一边苦中作乐地想起谢不倾的事儿。
他个大太监有温香软玉在怀,却有心无力,想必也没什么好滋味。
魏轻原本想想只为转移注意力,却不知想了之后,反而觉得更是满腹的酸。
那位大督主可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比起他现在的惨样,那位大人可不会在这初春寒冷的夜里泡一整夜的冷水——虽是有心无力,但世上花样可海了去了,这会子必是温香软玉在怀,不知要被翻红浪颠倒倒凤到几时,哪像他凄凄惨惨戚戚。
当真是叫人羡慕地要发疯。
魏轻恶狠狠地在心里想。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事不同命。
越想越骂,越觉得满腹的心绪不平,只觉得口中什么滋味都没了,只剩下酸溜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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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轻心中如何不平,却也不知他此刻羡慕的紧的谢大督主,这会子也极不好受。
因记挂着医者的话,说是下半夜恐怕还要再闹一场,又记挂着小兔崽子的身体,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了一整夜。
初时心里还总是有些惴惴,只恐怕她忽然发作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坐在一侧,闲暇无聊时又翻起芮姬留下来的那一叠“有用的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