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96)
谢不倾便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安抚地拍着。
“小兔崽子,有本督在,这样害怕做什么?上京城之中,不说明家,便是皇宫之中那几位有意要伤你,也无人当真能够对你动手,莫怕的。”
谢不倾是随意几句话,倒好似真的让这梦魇熟睡里的小郎君听着了。
她紧皱着的眉眼逐渐松开了,却只是还有些惊恐地为微颤,又翻了个身。
谢不倾这才瞧见,她好似一直在睡梦之中紧紧地抱着什么。
屋中烧了地龙,暖和的很,谢不倾也不担心冷着她了,便轻轻地将那锦被展开了,也省的叫这浅眠的小宝儿被吵醒。
于是这时候谢不倾才瞧见,她怀中抱着的是一件毛茸茸的衣裳。
这衣裳有些眼熟,他定睛看了,竟是当初明棠入城之时,在他的授意下去洗浴换过的新氅衣。
彼时她淋了雨,一身湿漉漉的,面上没一点血色——谢不倾怕他这个新得来的玩意儿被雨水给淋死了,便叫人领了她去沐浴换衣裳,便是那时赏的狐裘。
那件狐裘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库藏之中十分寻常的玩意儿,却不想明棠将那氅衣紧紧地抱在怀里,埋首在毛茸茸的毛领之中,一点儿不肯出来。
她小小一捧脸蛋,在毛领之中着实可怜可爱的很。
谢不倾静静看着她,心中不知怎么软了一片。
为什么要这般抱着一件寻常氅衣?
而他又旋即想起来,昨夜入宫的时候那样寒冷,她身上穿一件破旧的衣裳,还说当初的那些都不见了。
她这有衣裳,又怎不穿?
谢不倾有那样多的疑惑。
若是往常,他定是要把人喊起来作弄一番,看她迷糊的样子。
但今日,他又觉得舍不得。
第172章 吻她一整夜
温柔的,安静的。
只需看她这般睡颜,谢不倾便不忍吵醒明棠。
她的事情繁杂,平素里要忙的事情不比他少,她又是个浅眠的性子,难得夜里睡下,谢不倾便不想去扰她了。
他没动明棠抱在怀里的那件氅衣,只是悄悄地替她将锦被盖好。
在床榻边什么事也不曾做,便是这样几乎看了半夜。
谢不倾有些漫不经心地盘算着,去年年末的时候北疆的皇商应当上供了不少狐裘料子,回头让宫中司造重新再织几件,也免得这小兔崽子穿这等破旧衣裳。
至于先前赐给她的那些衣裳去了何处,谢不倾浑然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费功夫——他西厂养个小兔崽子的衣食住行还是养得起的,先前那些衣裳没了也就没了,不需在意。
既不曾用上,便意味着不讨主子喜欢,那做新的就是了,不需费那些功夫纠缠旁的。
明棠,应值得京中最好的东西。
谢不倾便这般在明棠的床榻边看了半夜,有时帮她掖好翻动时弄乱的被褥,有时又将她散乱的鬓发拂到一边,免得挡住她的呼吸。
而明棠似是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靠近,梦中的她下意识地往他的掌心蹭过去,谢不倾觉得心头一软,不由自主地俯身去吻她的眼。
不似往日那般总是拖着人沉沦似的情与欲,谢不倾的这一吻只是温柔而克制,如同一点点荡开的涟漪。
发乎情,止乎礼——等谢不倾自己意识到的时候,甚至有些自嘲——他纵横妄为多年,这六字真言,竟也有一回与他有关的时候。
谢不倾细碎的吻落在明棠的眼角眉梢,寸寸吻过,随后又伸手将她娇小的手笼到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在自己的掌中,只显得格外幼瘦,谢不倾与她十指相扣,又松开去看她的指尖。
拾月说她打络子伤了手,谢不倾便果然在她指尖瞧见几个浅浅的疤。
虽说已然痊愈了,谢不倾却仍旧有些微怔——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然俯身在她的指尖也轻轻落下一个碎吻。
就如此这般,伴她到天明。
待天光乍破,天边微微有些天光的时候,谢不倾才起了身,往外头走去。
拾月素来是守夜的,见谢不倾从里头出来,连忙替他让开一条路,末了却又不自知地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一点没换,只是微微有些褶皱。
想起来今夜也不曾以棉花塞耳,却也没听到里头传来什么声响,难不成今夜并未……?
拾月不敢多想,这些八卦事向来不是她这等下属应该窥探的,囫囵带了过去。
谢不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问道:“你这般用心伺候,可想留在她身边?”
这话正好戳中拾月心事。
她本就是酝酿多次,只可惜好几次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如今好容易被主子主动问起,她干脆连忙说了:
“属下记得当年被选拔入从龙卫时,上头的人便说过,入了从龙卫并非一辈子死期,亦可攒够银两请辞,销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