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51)

作者:凌衍

而如今另一道登天之路就在眼前,只待他伸手,便好似进入另一通天坦途。

王启犹豫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残卷上,颤抖地轻轻抚摸着书面,却仍旧犹豫着说道:“万事皆有因果,郎君如此助小道越过心魔,小道之因果……”

明棠闻言,抿唇一笑。

言及因果,便知王启已然动心,他如今摇摆,一是质疑,二是惧怕因果——但明棠从来相信信念与毕生所求的欲望,王启必会入局。

“信与不信,见与不见,皆在道长一人。”

明棠见目的已到,便站了起身。

素白的帷帽遮住她的容貌,宽袍大袖好似羽化登仙的仙人,有那样一刹,王启当真以为自己见到琼宫玉阙,见仙人云列。

王启却忽然急急说道:“郎君留步。并非小道不信郎君,只是此法着实太过玄妙,可容小道多思考一些时日?”

明棠未停。

她的白衫如同深秋初冬里的云,轻薄随风散去,只留下一句话:

“明年开春,上京城,城东的谭员家中,将有好事三连。

一者,枯木开花;

二者,花开并蒂;

三者,飞上枝头。

道长听过这三事之后,再考虑也不迟。残卷半部,便当做我与道长的见面礼罢。”

她的身影消失,茶盏中一滴未少。

直到王启如梦初醒一般收起那残卷,食不知味地用过了刚刚还觉得美味至极大快朵颐的膳食,喊小二来结账的时候,才知道方才的主仆二人早已经为他结清一些。

不仅如此,那小郎君还为他赁下兰渝茶馆楼上的厢房数日,直到开春之时。

她,是为了让王启能留在上京城,亲眼所见这一切。

王启不知在原地呆立了多久。

他回到明棠为他所赁的厢房之中,心乱如麻地为自己再卜一卦——前些日子还分明的前路,如今的卦象竟成了一团乱麻。

看来果然如这小郎君所言,选与不选,皆都在他。

*

明棠却并不知王启因她今日这一趟造访,接下来的数日都将彻夜难眠。

她一回了镇国公府,便得了个极不好的消息。

紫衣侯的邀约果然如约而至。

就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日的宫宴之后。

今次同往年一样,陛下在宫中宴请百官,取的是个体恤下臣、团圆勉励之意,所有的士族皆应应邀入宫。

明棠本无心参与这等宫宴,更不愿在宫宴上遇见极有可能遇见的狗东西,打算告病假不去。

刘体的信笺却在一早便送达镇国公府,言及宫宴结束后,自己在宫中的敕造小道观“飞来观”之中设宴,邀请自己受三清之意点拨的人选,其中明棠便在其列。

所谓飞来观,是毗邻中宫与慈安宫的小道观一座。

唯一一座能够直接建在皇宫之中的道观,可见明面上其后究竟如何受宠——亦或者是,背地里此处究竟有多藏污纳垢。

紫衣侯刘体,就在其中领了从太后那颁下的天师一职,在三清之前侍奉。

而前世里的小皇帝看中尚在孝期的柳霜雪,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罔顾人伦,便是赐她为“妙莲娘子”,接她进宫在这飞来观之中带发修行。

借以这美其名曰的道观之名,背地里藏的都是秽乱之事,供的是三清,藏的却是这些权贵永远欲壑难填的丑陋欲望。

拾月知道太后垂涎明棠之事,心中亦是一紧。

明棠却早有准备。

早也是,晚也是,总要面对这色欲熏心的丑恶妇人。

也难怪福灵公主这般晦气恶心,想必是从其母杜太后的身上学来的。

夜色渐落。

年节的最后一天,上京城之中依旧热闹如昨。

来来往往的车马无数,进出城门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元宵节是年节的最后一场热闹,不知道多少城外的货郎小贩挑着东西穿过城门,守门的小卒亦是一如往昔地捞油水揩油,乱七八糟。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入城门,走了庶族之道。

一小卒骂骂咧咧又习惯无比地打起车帘,伸手就是要钱,便见里头东西一闪,人是何样子浑然没看清,手里就多了个钱袋。

沉甸甸的,看来不少。

这小卒终于满意,将钱袋放入胸襟口袋,放马车过了去。

而在马车离开一个时辰之后,这小卒忽然咳嗽数声,七窍流血而亡,死也不知自己究竟招惹到哪方神圣。

而那马车之中的大佛,已然回到西厂。

静悄悄的,谁也不曾惊动。

倒是非夜瞧见沧海楼顶层灯火一闪,便知主人已经出关。

非夜都不知谢不倾在这短短半月南下解毒,只以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督主终于出关——若是往常,他必急忙迎上去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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