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3)
彼时她爱极了这个秋千,常常央求爹爹带她去玩,阿娘便抱着婉婉在一边看着。
那时候她当真不知愁是何滋味。
一别经年,潇湘阁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当初荡秋千的她长大;这几株藤树也不知死了几年,徒留光秃秃的躯干纠缠在一起,明棠坐着,它便发出些不堪重负的崩裂声。
明棠有些黯然。
正说着,外头又远远地传来喧哗之声。
明棠正打算打发鸣琴出去瞧一瞧,却听得一个细嫩无力的嗓音在背后传来:“是他们要去接二郎君回府了。”
明棠回过来了,见到了换了一身衣裳的双采。
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脸上也洗净了,露出那张柔白的小脸来。
双采生的不错,只可惜那鞭子无情,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鞭伤,也不知能不能消退下去。
“你晓得今日是什么事情?”
明棠挑挑眉。
双采好似还有几分惧怕明棠,不敢与她直视,低着头说道:“奴婢晓得。”
她絮絮说来。
明府之中其实不只明棠一个被迁出去养着的郎君,她这三郎是一个,还有一个明二郎。
二郎是二房庶子,他也是生下来就有些不好,早早地就被送到了外头去养着了,明棠都不曾见过他。
传闻他天生煞气,命带不祥,于家中长辈有碍,高老夫人最怕这些说法,早早地就把人打发去了佛寺,说是修身养性,削减煞气,实则放逐罢了。
这人上辈子甚至不曾回来过,怎么如今这个时节回来了?
明棠有些好奇起来。
双采忽然咳嗽道:“是二夫人。”
第14章 会含么?
明棠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静静地等双采接下来的话。
她将双采讨要过来,除却她后来的大运道之外,还因她是高老夫人曾用过的人。虽只是个二等使女,但能在高老夫人手中用这些年,至少不是个惹是生非的蠢货。
目前来看,她至少已经晓得自己换了主子,要替谁做事。
她走到明棠的跟前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话却很稳:“早间奴婢被逐出去的时候,便见二夫人跟前的使女求见;方才奴婢换了衣裳,去中堂领小郎的用度,又听见账房算起今日起行接人的用度。
奴婢与二夫人跟前伺候用膳的蕊珠说得上话,借还针线之由寻她吃了两盏茶,晓得二夫人用膳前去了老夫人跟前侍疾,出来的时候便叫人套车马,去白马寺接二郎君回府。”
寥寥几语,倒是说得清楚明白。
她做事倒堪称周全细心,果然没叫明棠失望。
明棠“嗯”了一声,应下了双采的话。而明棠不继续问,双采也不曾多言,只是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解下,双手捧到鸣琴的面前。
“这是小郎本月的月例,按府中的规矩,本应是一等使女去领的,奴婢想着鸣琴姐姐初来乍到,恐怕不熟,就越俎代庖,先替鸣琴姐姐领了,请姐姐不要怪罪。”
明棠知道明府的规矩,各房小主子的月例皆是每月初一午时前发放的,若忘了去领,便只能等到下个月。
先前无人来通告他们,鸣琴又跟着自己出门去了,恐怕府中又有人想看她吃瘪出丑。
她才从乡下被接回来,手里头哪有什么银子可用,若今日双采不去取,接下来一月她手头便艰涩的很,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
难为双采记得这事,不顾身上有伤便去了,也不曾言明缘由,反倒朝鸣琴低头,大抵是有些诚心的。
鸣琴不曾接,而是看了一眼明棠的脸色。
见明棠点了头,鸣琴这才双手接了,睥她一眼:“在小郎的院子里,好好做事就是了,我也不是这般小气的人,不和你计较那些。”
双采就垂着手站在明棠身前,跪伏在地,深深磕了几个头:“先前是奴婢轻狂,冒犯了郎君与姐姐,奴婢知错了。”
明棠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喊她起来了。
鸣琴见她站立不稳,脸上冷冰冰的,却还是搀了她一把。
*
白马寺在京畿,若是要接她那位二哥回来,来回也要三两日。
明棠冷眼看着二房这几日为了接这位郎君回来可谓费尽心思,二夫人事必躬亲,上上下下都打点好,连马车都一连问了又问,生怕是坐着颠簸的,甚至拿了块自己压箱底的火狐料子,叫贴在马车中,省得那位好二兄着凉。
不仅如此,等马车走了,二夫人又将自己院子旁的菡萏院都腾了出来,说是给二郎回来住着,急哄哄地开了库房,寻了一批好东西,将整个菡萏院装点起来,翘首以盼。
与明棠回京的时候一比,高下立见。
二房热闹着,明棠的潇湘阁却冷清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