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19)
明棠正想着,那手便收了回来,明棠还不曾从那檀香气之中回过神来,谢不倾便已从她的身侧退开,端走了那一杯茶。
他用了茶,外头的门板被轻轻叩响三声。
这大抵是什么信号,谢不倾放下了茶盏,提步往外去了。
他也不与明棠说旁的,只道:“今日算你答谢了一半,还一半。”
明棠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谢不倾意有所指,他哪喜欢什么茶水,只喜欢她禁不住的样子!
明棠想了想方才那几乎叫人昏死过去的酸痒,咬牙切齿道:“我早为大人备了谢礼,只是还不曾准备好,还请大人……”
她话还不曾说完,谢不倾打断了她:“不必准备甚么俗物,学学怎么伺候人罢。”
他走得快,断然不给明棠任何拒绝的机会。
明棠几乎一口气没上来。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明棠惊惧屈辱的泪才滚落下来,又被她狠狠擦去。
哭有甚用处?
她得记得今日的恐惧与屈辱,时刻鞭策自己勉励变强,若有权势在手,必不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回自己厢房的路上,鸣琴禁不住去看明棠的神色。
她脸上不见一点儿异色,唯有眼角一点红,鸣琴伺候她日久,晓得她是哭过了。
鸣琴哪知道方才是什么折磨,只想起方才替明棠换去沾了茶水的大氅时,见她手腕上两圈红红的指印,以为明棠是吃疼哭了,正腹诽谢不倾下手怎这般重,就听得明棠低低的一句话,咬牙切齿得很:“什么不喜俗物,冠冕堂皇!”
第12章 吐得一塌糊涂
明棠脸上不见异色,心中却羞恼得很。
一面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一面恨自己不能反抗谢不倾,走也不禁走得快了些。
谁料刚转回廊,倒与人碰了个满怀。
明棠哪经得住撞,甚至觉得肩膀都撞得生疼,一连退了几步,鸣琴才扶住她,便听得方才撞了自己的一伙子人调笑起来。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同女郎似的,这般一碰就站不住?”
“我瞧着不像小郎君,恐怕是哪家的女郎贪玩,易钗而弁出门来耍了吧?”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上上下下打量明棠的神色可称不上友善,甚至隐约可见些淫邪之意。
大梁国不禁男风,那柳巷红楼之中不乏南风馆,有些个纨绔子弟甚至将此事视为一等风流雅趣,身边带着的小厮都是娇柔男色,怕不是今日就被明棠碰上一群。
明棠不欲与这些人纠缠,转身便走,岂料那几个人胆大包天,一个拦住了鸣琴,一个直接伸手上去,欲揽明棠肩膀,口中还不着五六:“来来来,为兄今日做东,你来同为兄耍耍。”
旁边亦有人看见这一幕,却个个都当作没看见似的。
开玩笑,这为首的可是永亲王的嫡次子,最是个混世魔王,在上京城中欺男霸女,这当街拦人的事情可没少干,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再者那小郎君确实生得天生异色,身上的衣裳倒是寻常,料想也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何必为了他出头反赔上自己?
周遭之人个个目不斜视,鸣琴气的大喊,反被人一把堵住了嘴。
明棠今日同姊妹出门,不曾带那袖中剑,哪想今日遇到这伙子纨绔。她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酒臭气,忍着作呕之意,瞄准了他下三路。
下三烂的东西,若当真来拉扯她,她这一脚下去也能要了他半条命!
岂料一侧的厢房忽而打开了,内里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魏烜,几日不见,你胆子真是大了。”
明棠瞳孔一缩。
她不曾见过魏烜,但当然知道其名。永亲王次子魏烜,最是荤素不忌,最喜欢狎弄娈童,后院之中自个儿豢养了数十个男宠,还隔三岔五地买些男奴回去耍弄。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看上些良家男子,凡有看中者,便直接以王府府官之名,美其名曰赐官,随后强行将人接到府中去。
全上京城谁不晓得魏烜好男风,爱抢人?
但这不够叫她惊诧,几乎是那声音一传出来,她便转过头去,瞧见那屋中横着一桌。
谢不倾倚在上头,手中捏着薄薄的几张纸,似乎是个签字画押的陈词,带着半个血手掌印,还新鲜的很。
他脚边躺了几个人,横七竖八的,地上漫出一滩暗红来,不知生死。
谢不倾抬眸看明棠,不曾说话。
明棠见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这般短的时间,他怎么就杀了人,又是杀了谁,脚步却已经往他身边走去了。
待那檀香气将她笼罩,替代了魏烜身上叫人作呕的酒肉臭气,明棠苍白的脸色才好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