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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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凉,戌时主子们便大多打算休憩,仆役们这会子也几乎都做完了活计,正可吃东西休息。
因阿丽要贮备膳食,她住在靠近后院小厨房的屋子里,一个人住一间儿,将明棠赏她的鹿肉果酒都热了,便听见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阿丽脸上情不自禁地有了些柔和的笑意,将门打开:“你来啦?”
来人是个高瘦男子,穿得厚厚实实的,头上还带着皮帽子,瞧不见面孔,被阿丽迎入房中,为他拍去肩上风雪。
阿丽要关门,他却笑道:“才巡了夜回来,身上热着,暂先不关罢。”
两人一同在桌前坐下,阿丽切了肉,又倒了酒,奉到那男子面前。
那男子饮了一口,笑起来:“这酒和果子一般甜腻,没甚酒味儿,是你们女郎喝的,我们男儿可不喝这些。”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鹿肉,吃了一口,倒惊讶起来,随后又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这是你那个小郎君用的,难怪那酒水这样寡淡,原是她喝不得烈酒。这鹿肉鲜嫩,是上好的鹿肉,若不是她挑嘴不吃,也留不到我吃。”
阿丽推他一下,撅起了嘴:“小郎身子不好才喝不得,鹿肉也是小郎赏给我的,我特意留待你来用,你怎生说这些。”
那男子也不气,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调笑起来:“是了是了,那一日争吵的时候我可听沈家那几个人说了,你家小郎君要将你们个个收房,也难怪你维护她,你日后是要做主子奶奶的人,怎生和我这卑贱之人比。”
“我哪有维护她!说的是实话罢了,你又拿这些来取笑我。”阿丽有些恼了,那男子就又细声细气地哄她,终于将她哄得笑起来,喝酒玩闹的,好不暧昧。
两人亲密无间,明棠与拾月却在对面的阁楼上,一灯未点,静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这才不到一月,阿丽便与他这样情浓,真是了不得。”
拾月啧啧有声地摇头。
因有些远,拾月都还不曾辨认出那男人是谁,明棠却嗤笑一声:“在我面前装得这样正气凛然的,却在暗地里同我的使女这样非礼往来,果然表里不一。”
拾月奇道:“这人裹得和个粽子似的,小郎这都认得是谁?”
明棠垂着眼眸,剔了剔指甲,夜色笼住她眼底漫出的狠戾与憎恶。
怎么不认得呢?
这位前世里,她所谓的第一位“入幕之宾”,就是化成灰,明棠也认得这人是谁。
齐照,正是那一日沈家兄妹来闹的时候,为她挡下手炉的俊朗护院。
在明棠初初到上京的那些日子,此人就如同贴加官一般,牢牢地缠缚在她每一个梦魇里……潮湿粘腻、痛苦难言,宛如甩不掉、脱不落的跗骨之蛆,让她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深处都情不自禁地作呕。
他这张脸,乃至于他这副身躯,明棠见了便憎恶至极,在他冲出来为她挡住手炉的那一刻,明棠便已然认出了他,这才怔忪一瞬,只得以微笑压住心中郁气,叫自己耐住性子,暂且不能叫拾月当场捉了打死他。
齐照,亦是她来温泉山庄的一个原因。
第89章 这绿头王八也不是头一回当了
齐照,温泉山庄的护院,生了副清俊的容颜,风流倜傥,大方嘴甜,擅以小物笼络人心,甚讨丫鬟婆子喜欢。
前几日明棠瞧见阿丽的新珠花与香囊便觉得不对,让拾月悄悄查探了,晓得此物并非阿丽从明家带来的,便猜测是他所赠,如今一看,两人竟早已经勾搭到一起去了,看来果然没猜错。
明棠前世里来温泉庄子的时候,乃是明年开春的时候,彼时她在明府终日郁郁,鸣琴为了叫她开怀,便提议她去庄子里小住半月,泡泡温泉散心。
离开叫人窒息恶心的明府,明棠果真松快不少,夜里也难得安眠,梦中爹娘安在,爹爹带着她在花园子里玩秋千,阿娘在一侧温和地笑,她已然许久没有这般平静。
但这笑声渐渐成了杂音,父母亲的脸糅合成一团,成了鸣琴屈辱痛苦的泪眼。
她睁开眼,只觉自己浸在一股子粘腻的浓香之中不得动弹,不能言语,视线所及之处便是不远处被齐照强压在桌案上,满脸是泪的鸣琴。
不知多久,齐照终于起身,却瞧见榻上的明棠醒来,见她动弹不得、目眦欲裂,竟翻身上了她的床榻。
醉醺醺的恶臭酒气在她的脸前、脖颈前乱拱,明棠宁死不从,气血上涌,猛得呕出一口血来。
这血惊呆了齐照,门外亦忽然涌进一大群奴仆,还有几个不大相识的士族郎君,皆是左近的士族山庄里的主子,说是来寻明棠同赏月色,却将浑身污秽的鸣琴,与被齐照剥得衣衫不整的明棠尽数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