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9)

作者:獭祭鱼鱼鱼

是以,小皇帝对叶叙川的情感很复杂,一面不甘,又一面敬畏。

……别的不说,他舅舅打人手板,是真他娘的痛啊。

*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小皇帝挨手板时,烟年愉快购物,满载而归,长长的结款单子被家仆送至右承天门前。

随侍的校尉张化先正等候上司,扫了一眼结款单,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五百两?\"

家仆道:\"五百两只是首饰,另还有衣裳铺子送来的三百两,纸伞铺子糖人铺子花铺木匠铺……数额虽不大,但支款与否,还是要看大人的意思。\"

恰此时,身后传来响动,一众皇城侍卫齐齐欠身行礼。

众星捧月中,身着朱红官袍襆头的男人行出宫门,径直走向御街边的乌孙马。

家仆上前,低声同叶叙川耳语几句。

顺便递上结款单子。

叶叙川信手接去,双目微眯。

“查过她了?”他问道。

“是,大人,”家仆道:“府中和禁军都派了探子,她祖籍在真定府白马关下一个县里,年少遭灾,被卖来汴京,在勾栏里弹了十年琵琶,已颇有名望。”

“身份倒是做得干净。”叶叙川道。

“身份干净,可人却有怪异之处。”家仆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依大人所言,拿当日长公主壶中的酒给太医们验了,太医说那酒就是从勾栏里买的普通暖情酒,可李太医闻出其中有一味药,似乎是新添的,竟使药性强了许多。”

“况且,她那日恰好在尚书府中献艺,又恰好在大人中药时路过近旁,恰好看出大人状况有异,自荐了枕席……可世上哪来那么多恰巧?巧合一多,便处处奇怪,还望大人多加提防。”

叶叙川指节轻轻击打马鞍,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道:“她既然大方让查,那自是将蛛丝马迹都收拾干净了。”

家仆面露惭愧之色,附身一揖道:“是属下无能。”

“不必再查了,”叶叙川道:“着人盯着便是。”

家仆恭敬应下,小心道:“大人,

他随口问道:“她说不爱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家仆道是。

“倒是知道记仇。”叶叙川笑了笑。

“去账房支银子。”他翻身上马,抛下一句:“以后她想要什么就买下,不必知会我。”

第4章

叶叙川替烟年抹了账,这消息如生了飞毛腿一般,由贪功心切的小厮传来了外宅。

香榧长舒一口气,碧露大惊,巷口卖烧饼的北周细作则摊开一团面,在心里默默崇拜烟年——真不愧是烟姐,一出手就见功力!

唯有烟年自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旧在菱花铜镜前搔首弄姿,一件件拆她新得的首饰。

“大人心里是有娘子的。”

反应过来后,香榧快高兴哭了——烟年地位稳固,意味着她不会被扫地出门,可长久地将这份差事做下去了。

烟年却疑惑地回头问道:“谁说他心里有我?”

“心中没有娘子,又怎么会花八百两替娘子置办衣裳首饰呢?”

“这还不简单,因为他要了我呀。”

她稍稍凑近两人,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啊,他这种男人,在我们红袖楼,是有个说法的。”

“什么?”碧露忍不住好奇。

烟年嘲笑她:“这都不知道,冤大头啊!”

*

转眼月亮自东山跃出,更漏初定,汴京城喧闹声渐熄。

正是细作们开始工作的时分。

碧露与香榧告退后,烟年悄悄起身,打开白日买的发簪,从中抽出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指挥使匆忙的笔迹: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细作营传信大多采用晦涩拗口的古语,即使字条不慎暴露,皇城司也不解其意,这句的本意是女子浣衣后回家探望父母,在细作营的语境下,意思是:不拘你探到了什么消息,统统都传回来。

细作的工作其实颇为繁杂,与人们的印象大相径庭,他们深入敌营,潜伏多年,却鲜少刻意探听重要的消息。

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会收集许许多多的鸡零狗碎,比如有一年,潜伏在边境军中的细作突然发现某一营的马匹多拨了三成,鞍价忽然涨了许多,有几个兵士白日总睡眼惺忪,看门的老狗总是深夜狂吠……零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能凑出事情大体的轮廓——此营多半是私下成立了新的先锋队,专门挑深夜纵马出营历练去了。

这种拉私兵的大胆之举,往上面一举报一个准,可以作为把柄,高效地交换到许多秘辛。

烟年把指挥使的字条扔进水盆,轻轻一捏簪头,取出里面的冰凌子数了一数,又把它们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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