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212)
话落,池阁老用尽浑身力气,奔向太后金棺,季锦十吓得连忙躲开,众人惊呼慌忙上前,终是晚了一步。
一声巨响,鲜血四溅,金棺不见震动,红迹染遍灵堂,时间静止,顾司宜愣在原地,她握着墨块的手忍不住发抖。
池昌庭撞死在太后灵堂前,他死了,为先皇保留清白,不让丑恶揭露。
他是忠但他也是奸,顾司宜被他的举动所震惊,到底是怎样的人,倒死都要愚忠,他死了,顾司宜没有办法去修订史册,因为恶人的刽子手陨落。
池昌庭撞死朝堂,自有文人以此举歌颂,称他是忠臣,先皇所做的恶事永远背在顾家身上,如若她写出与文人歌颂话语不同的事情,那她便是千古罪人,以权谋私。
季般般向来面如止水,这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顾司宜。
太傅无力的跪在地上,外人口中是他逼死池昌庭,除了满堂惊讶,太傅大笑,那笑声带着哭腔,他怒吼道:“愚忠!真是可笑。”
季锦十见着鲜血双眼瞬间彤红,像是被恶灵附体,逐渐兴奋,他蹲下身查看阮望秋怀里的尸体,头颅被鲜血覆盖胡须上都黏在一处,“来人,带下去。”他声音颤抖,小太监这时才颤颤巍巍走来,将池昌庭的尸首拖下去。
阮望秋双眼含泪,他垂首,在尸首脱离指尖那刻,他说:“太傅逼死阁老,可满意了?”
“到底是我逼死他,还是他在用死隐瞒什么,自有天道知晓!”云太傅毫不畏惧,池昌庭的命不值钱,但是大北王朝留给后人的必定得是功德无量。
他这一头撞得不是自己的清白,是先皇罪恶的庇护,是为阮望秋官路的云途,是大北腐败的坟墓不被人掘出。
孙时鲤低声说:“你看到了,你没有办法在浑浊染缸中挑出白布,官者为名,帝王亦是如此。”
顾司宜缓缓转头看向她,“你说的不对,白布无需入染缸,濯莲不受淤泥所染,只是这世间人人只羡花中王,极少有人愿做池中莲,天下需要的是万夫莫开之将,更需要革新运筹之君,他不配为君主谏言。”
顾司宜这番话自然也是被崔以朗听到了,崔以朗说:“我赞同女官人说的,孙编撰,你身为史官置身事外是应当,做人有私心,但是为官,心中得装有百姓,你留给的后人的总不能只是白纸黑字。”他双手环胸目视前方。
顾司宜低下头走出了大殿,孙时鲤教她看遍朝堂,看透人心去领悟史官的责任,这没有错,她一心为家族正名,是对还是错,还是说逝者而息,她至此不再追究。
季般般看着顾司宜的背影终是没有追出去,她吩咐太监,“将陛下带下去休息。”
小太监会意将季锦十带了下去,季锦十的龙袍上还沾着池昌庭的血,这一幕将他吓得不轻,季般般将遣散众臣的事情交给了毛符宽,景白烯不在,那禁军锦衣卫便要控住整个皇宫才能占上风。
一出殿,季般般没有着急去寻顾司宜,允乔早候在殿外,两人穿过太仪殿走廊,往后宫的方向去。
允乔见季般般面色不对,于是问道:“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做?绾女官人让你执政这一出,全然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季般般顿下脚步说:“不怪她。”
允乔直视季般般说:“公主,恕奴直言,若是池昌庭不死,那殿下便能借他的手将王朝搅乱,而后利用三姓九族寻一个契机顺利做天下主,但是殿下如今执政,倘若有天做了帝王,也会被后人称作乱臣贼子,公主当真要为了一女子毁了前程,毁了大人多年的苦心谋划。”
自古称帝讲究的名正言顺,季般般的师父已是乱臣贼子,她要将大夏国号复原,只能让大北腐败,她若是执政,那天下腐败便成了她的错,顾司宜并不知纪恒为她谋划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季般般想是否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顾司宜。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被称谋权篡位,顾司宜这一出阻断了她的野心。
季般般沉默半响看向允乔,眼中似是有钢刀直入,允乔垂首不敢多看。
季般般说:“我会想办法,池昌庭一死,景白烯得知消息后会连夜赶回来,调所有禁军守住城门,陛下有令,单独觐见。”
允乔应声,季锦十任何事情都听季般般的,哪怕圣旨未下,季般般一句话也是圣旨,允乔绕过季般般,抬眸之际正好见顾司宜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