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211)
朝臣跪地喧听象师诵读太后生平,鼎炉香烛不断,举国悲痛撤元宵红灯,设宵禁表哀思。
唯有一人可坐于陵前案边,孙时鲤记下最后一笔抬首望向门外,门外毫无动静,小太监将研好的墨台往前推了一下,孙时鲤捏住袖子,继续记载象师所诵读的内容。
狂风挂的白绫晃动,将太仪殿的招牌卷落在地上,剧烈的响动将一切打断,朝臣们的垂首纷纷转头向外看去。
这时殿门开了,太傅跨门而入昂首挺胸,手举戒尺入内,他仿若狂风挂进殿内的尘土,迷了众人双眼。
顾司宜跟在身后,默默地走到孙时鲤的旁边。
孙时鲤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在太傅身上,仿佛读懂了太傅此举,顾司宜接过小太监手里的墨块然后低下头研起墨来。
季般般盯了顾司宜一阵,然后微微轻笑,她站起身,季锦十也缓缓爬起来,然后往季般般身侧靠了靠。
象师挥手命人加跪垫,宫女刚走两步,太傅抬手打断藐视众臣。
他站到大殿最中央,举起戒尺高声喊道:“太后殡天,臣思定痛非,这把戒尺是太后所赐,让臣归正陛下言行举止,因为,这天下,这国号是承德,大北王朝几番波折,如今剩下年幼帝王,为臣者,应忠,而这忠便是将王朝归到天龙脚下!”
太傅脖上起了青筋,半举戒尺仰天,一阵妖风附和,拍的大门作响,侍卫见罢连忙将大殿门关上,隔绝狂风后殿内安静了不少。
在场之人都听懂了太傅这番话,阮望秋见池昌庭欲要起身,一把扶住将人搀了起来,池阁老闷声咳嗽,阮望秋抚上他的背后。
顾司宜这时才抬眼看季般般,季般般微微一笑回应她,这一笑被封意晚瞧见记到了心上,她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明明眼中带着狠戾,却在看向顾司宜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阮望秋说:“太傅此话可是在指责阁老?朝堂众臣有目共睹,奏则交由太后之时批阅的如何,阁老手中精兵镇守浔安粮仓这是不是忠?阁老为陛下代改奏则这是不是忠?阁老致仕年靠汤药撑住身躯只因陛下年幼无法理政!这是不是忠!太傅是文臣元老,受天下学子敬仰,三姓九族皆敬重太傅,太傅此举是要天下人寒心。”
阮望秋能说会道像极了池阁老年轻的时候,顾司宜虽未见过年轻的池昌庭,但是在宫中时常听人提起,唯一不同的是,阮望秋说话皆是满身正义,许是受了三姓九族的影响。
“若是忠,那便要将皇权归还圣上,我听闻太后听信景大帅受伤与阁老有关,宫中更有传言称阁老同远嫁的易初公主联系甚多,公主是大北的公主,但是远嫁漠原已是可敦,两国交战,怎可有来往,阁老若是心中坦荡,那便让鬼面军搜查丞相府!”太傅气势十足,震的朝堂无人敢言。
他不会将黑牌的事情轻易吐露,因为先皇收回的时候他曾应声不会告知旁人,他将这事告诉顾司宜的时候已是违背诺言,毕竟那段历史不耻,现在不宜视人。
崔以朗这时从后门溜了进来,悄悄到顾司宜身侧,低声说:“安排好了,围住了丞相府,随时待命。”
池阁老捂着胸口,九十高龄的他靠着汤药支撑身子,纪恒造反的时候他险些丧命,如今太傅朝堂逼迫,一股血气闷在胸间无处散发,终于,他憋不住,一口鲜血洒在灵前。
众臣连忙围了上去,季锦十后退两步,抓着季般般的衣角不敢大动。
池昌庭咧嘴笑了,齿缝中尽是鲜血,他指着云太傅,大声喊道:“我为官三朝,见惯血洗城楼,也尝遍尔虞我诈,泱泱大北何时有人疑我不忠,先皇将黑牌交由我手,为的便是不让王朝落入外臣手中!”
他仰天大笑,神色充满讽刺,当他自己说出黑牌的时候,顾司宜知道这局输了。但凡从自己口中说透的谎言都容易被原谅,只要幕后黑手不是他,就看阁老是保全自己名声,还是揭露先皇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
只见池昌庭缓缓站起身,他的眼光落在横梁之上,大笑间他道:“今日是天要亡我,来日也必定有万千学子为我讨伐声张,谋权篡位,乱臣贼子,这些罪名尔等想要安插,便请随意。这天下今日我还给季家,还给先皇,来日酒泉之下相见,诸位请记得我这番话,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谁是圣贤,谁是奸人有目共睹,朝堂这染缸今日我不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