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道侣回来了(124)

作者:问西来意

“真是麻烦。”丹蘅盘膝坐在了榻上,她左手圈起了墨色的长发,右手则是拿着一根红绫,怎么都打理不好 。她的身前是空空荡荡的酒壶,也有金簪、玉钗,铺了一地。她垂眸盯着晃眼的首饰片刻,一泄气手一松,任由长发披在身后,她则是捏着那根两指宽的红绫不住地把玩。

镜知抬眸瞥了丹蘅一眼,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跪坐了下来。那双纤长如玉色的手轻轻地掬起了那乌黑的长发,手腕一翻便取出了一把木梳。丹蘅最是不耐这些活计,可镜知在这方面好似别有天赋,指尖在长发中穿梭,编起细小的辫子竟也似用剑时那样游刃有余。

“皇都那边传来了消息。”丹蘅懒洋洋地开口。

“嗯?”镜知声音很轻,语调微微上扬。

“嬴危心自立的事情让皇都那边的人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可比起那远在千里的嬴危心,那帮家伙最顾忌的是自身的利益。一些达官贵人联合了起来,借着这个当口给那年轻的皇帝施压。一开始,皇帝听了嬴清言的,靠着雷厉风行的手段,要给那些人点颜色瞧瞧。可那些世家大族非但不怕,还真收拾收拾东西出逃。”丹蘅顿了顿,神情有些微妙。要是笼络人心,自然是恩威并施最好,可嬴清言只想将朝野搅乱,她的野心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仇恨。

“嬴危心那里也效仿黄金台旧事,礼贤下士,这样对比不下,那帮人不心动才怪呢。只是皇都并不好出,在真正面临绝路前,他们也不想走一条背井离乡的路。那些昔日互相瞧不起的人终于走到了一块,向着皇帝提出谏言。到了这地步,皇帝怎么都要做一个选择了。”

镜知问道:“是将嬴清言推出去?”

丹蘅轻哼了一声:“的确如此。”顿了顿,她又道,“甚至将主意打到了嬴梦槐的身上,要从那些大秦的世家子中替她找个驸马,好笼络人心。”

镜知并不太关心嬴家的两姐妹,她只是道:“这样看,学宫那边能暂时平静下来了。”

丹蘅眸光微微一闪,她短促了笑了一声,应答道:“或许吧。”她一下子没了攀谈的心情,只是那样坐着,直到镜知替她打理好头发后,才微微向后靠在了镜知的身上,昏昏欲睡。镜知垂着眼,她看不到丹蘅的神情,右手抬起轻轻地搭在了丹蘅的腰间。

好梦难得。

谁也不知道那追兵什么时候会将梦境惊破。

-

烟雨皇都。

冬去春来间,那如鹅毛般的大雪化作了缠绵不尽的雨,淅淅沥沥,朦朦胧胧,从黑夜下到了白昼,极少有晴日。

长公主府外。

一位清隽的锦衣男子打着一柄紫色的伞,正噙着温润的笑容立在了雨中。此人是陈家子,名陈恕,算起来是嬴梦槐的表兄。如今皇都中的世家大族逃的逃、败的败,势力已然削减了不少。陈家地位特殊,陈家主乃天子舅氏,若非不得已,不会将整个家族置于危险中。

“殿下,天子做事情,实在是儿戏,现在到处都是那样的声音。”师长琴眉头蹙起,看着从容优雅地翻着书籍的嬴梦槐,多多少少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嬴梦槐温声道:“但是在这之前,他会先处置六娘。”

在嬴清言的搅动下,这潭水实在是浑浊得厉害。如今流言四起,朝臣纷纷指责嬴清言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嬴名封大概也会顺势而为吧?那嬴清言呢?

“嬴清言手中有人。”师长琴眸光微凛,那批人是在对付玄州仙盟驻地的时候现身的,可不像是在十二州征来的,摆明了就是嬴清言自身培养的势力。如今虽扯着皇帝的旗号,只是最终听命的人仍旧是嬴清言。“她会反!”师长琴笃定道。

这位一直不是好相与的人,她先后与仙盟、世家交恶,与学宫更无往来,除了孤注一掷,她还能够走到哪里?

嬴清言冒着绵绵的雨走在街上。

隔着一长段距离,她便瞧见了立在了嬴梦槐府邸外的陈恕。

她哪会不知嬴名封的打算?眸中闪过了一抹讥讽,她脚步不停地路过了那一条街,前往皇宫。

即使明知嬴名封对她心生厌恶,她还是要入宫。

她要是现在不面对愚人,以后要怎么面对她所爱的人?

-

一夜好梦,可却没有一个宁静的早晨。

那尖利的唿哨声伴随着佛号声穿透了荒僻的小城,将沉睡中的人从梦寐中唤醒。

丹蘅睡眼朦胧地打呵欠,她挽了挽袖子,用枯荣刀轻轻地拍着桌面,笑道:“你说那些追兵笨不笨。既然那样想要各大宗派的道典,想要一举跃入龙门,为什么不去学宫的《文藏》中找寻自己可修持的‘道’呢?至于入了学宫之后有人替他们遮风避雨,可不像是现在,埋骨荒野,无人收尸!”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丹蘅眼中寒光迸射,身形如鬼魅般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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