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朋友们陆续离开，蔷薇公爵将杯底的酒液饮下，习惯性又摸上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心里既甜蜜又有些恼。

在庄园的梳妆室，卓尔明明知道自己舍不得离开，还拉着伯恩一起来送她。

等她被哄着吻得腿软，在杰西她们的催促声里迷迷瞪瞪出门上了马车后，在伯恩不停唤“妈咪”的声音里，公爵一时情绪汹涌泛滥，几乎不舍心酸愧疚到要落下泪来……

卡琳娜叹了一口气，起身和刚在晚宴厅与重病初愈、憔悴了一大圈的温斯顿亲王交谈完的弗雷德里克大王子对上了视线，一起步入了舞池。

她如果早点结束今晚应酬的琐事，或许能赶在午夜十二点到家，给爱人和孩子送上新年的第一个吻……

翌日是元旦节，也是新年的第一天，外城海鸥角庄园里，蔷薇公爵衣衫单薄，正光脚踩在羊绒地毯上，靠坐在床沿歪头看着法师试穿刚制好送来的冬服法袍。

当卓尔换上一件深棕色毛领镶边的法袍时，安娜管家在一旁笑道：“栗色象征了勇敢、稳重与可靠，卓尔大人这一身袍服再配上银色宝石胸针和浅色围巾，优雅庄重又不失活泼，在非正式的场合都能穿。”

她们昨天就已经答应了伯恩，如果这三天天气好，就要带小家伙出去玩。

结果正好昨晚深夜雪就停了。

伯恩今早六点多钟就醒来，庄园里壁炉都燃起来了也不冷，小家伙从被窝里起身揉揉眼，加姆凑过来舔舔她的手就跑到窗边咬住窗帘拉开。

窗外雪地的白光映照进来，伯恩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她跳起来光脚踩着地毯跑窗边和加姆一起趴窗户上看雪，越看越高兴，看了好一会儿就大呼小叫带着加姆跑来敲门把两个妈妈叫醒了。

卡琳娜从床尾捡起卓尔的睡袍披上，打着哈欠去开门，把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哄走后又光着身子钻回法师怀里继续睡了。

两人一直睡到快九点钟才起来吃的早饭。

听安娜管家这么说，卓尔抬头看向卡琳娜，公爵一下子笑了起来，“你看我做什么啊？”

“安娜给出了很专业的建议，而我想再征求一下我未婚妻的意见。”

卡琳娜起身走上前搂住法师的脖子，踮脚亲了亲她的嘴角，娇俏道：“不许跟加姆学，你这张脸做出狗狗卖萌的无辜表情太犯规了！”

尤其是这张湿漉漉的黑色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更像了。

安娜闻言嘴角咧了咧，移开了目光。

也只有自家小姐能从卓尔大人那张冷淡肃漠的脸上读出旁人看不懂的几百种情绪来。

至少在她看来，她们这位法师大人外溢出来的情绪永远都在冷淡疏离与温和礼貌之间游移。

只是在领主面前，法师的气质会稍微更柔和温暖一些。

卓尔笑着环住她的腰，“那请大法官快点做出裁决，我都快热出汗了。”

卡琳娜装模作样伸手在她肩膀上四处比划摸摸，把袍服外表的褶皱抻平。

栗色象征着牺牲与勇敢，穿在她身材高挑的爱人身上的确好看，但是——

“换上刚刚那件银绣蓝底狐狼皮的吧，雪后太冷，一会儿我们陪伯恩去雪地玩，穿魔狼的皮毛会更暖和一些。”

卓尔回头看向安娜，耸了耸肩笑道：“您也看见了，我很想接受您的建议，但我未婚妻不同意。”

安娜是公爵已逝母亲的贴身侍女，今年四十多岁，此时笑起来眼尾已经有了独属于岁月的纹路。

她笑着将那件厚厚的狐狼皮法袍斗篷单独抱了起来，令女仆们将其他的冬服收起，“是的，大人，我听见了，小姐真是伤了我的心……”

伯恩从早上起床一直等到中午，带着半大黑犬在庄园那座华丽的浮雕大理石长画廊上来回跑，扒着大大的落地窗玻璃忧心忡忡一直往外看，生怕庄园扈从们清扫道路时把路边的雪也清理掉了。

好不容易等吃过了午饭，伯恩兴冲冲带着加姆扑向后山，入目漫山遍野尽是雪白一片。

日光下，雾凇抖落冷霜，于空中横洒飘散出一片璀璨耀眼的冰晶碎屑。

远处，毛发蓬松的白狐在雪地上高高窜起跃下将头扎进雪里。

等拔萝卜一样从雪地挣扎爬出来以后，白狐抖抖皮毛上的雪粒，嘴里叼着一只田鼠看看远处戴着绒帽和手套，抬手指着它仰头对大人兴奋说话的金发小女孩，甩甩头一溜烟跑掉了。

丛林深处依稀有鹿群的影子经过，分散杈开的庞大鹿角在林中晃过，仿若精灵顶着巨大的枯木枝丫走过。

半大的纯黑猎犬吐着舌头在雪地里疯跑，惊起几窝野兔后追着跑了一段路后又折返回来在伯恩身边绕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