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297)
小悬,求你等等我,再等我一会儿就好,宁一卿攥紧手机,不断在心底祈求着。
终于,她穿过大片大片的树林,来到梦里见过的那座雪崖。
谢天谢地,这里视野开阔黯淡的天光得以照进,让宁一卿模糊的双眼能够视物。
长有一棵冷杉树的崖边,大雪毫无怜悯地落在唯一的人身上,一层又一层,仿佛要将她天妒的才华和光芒提前掩盖。
“小悬。”
积雪吸收着万物的声音,空留下寂寥和安静,宁一卿担心自己的声音不够大,无法唤醒悬崖前被大雪覆盖的那个人。
宁一卿紧紧盯着眼前那个虚弱无力的背影,一瞬不错,生怕下一秒这个人便会被大雪带走,坠落到悬崖下。
“小悬,我毁约了,我来找你了,”女人的音色保持着惯常的优雅,让人察觉不出其中的恐惧和惶然。
雪崖前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她终于拖着几近瘫软的双腿,将洛悬抱住。
女生的体温很低,但好在还有微弱的呼吸。
幸好幸好,她还以为,还以为来晚了,幸好来得及。
她好怕她不愿见她,身盖白布不说话。
然而,目光往下,宁一卿看见洛悬左手手腕凝结着血色的冰霜,腕心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已经被冻僵到不再冒血了。
难以遏制的心痛绞住了她的心脏,绵长深切让她双眼黑了一瞬,慢慢地才恢复本就差劲的视力。
宁一卿慌张地脱下外衣,企图包裹住洛悬冻僵的手腕。
“宁一卿,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洛悬被女人用力的怀抱和体温惊醒,从冷冰冰的世界醒来。
她听见宁一卿的声音“小悬”,仿佛溺水的人重见天日,得到光照。
这是在做梦吗?洛悬昏沉地觉得是梦,于是模模糊糊地说:
“宁一卿,我终于搞清楚什么是雪了。”
看见洛悬睁眼说话,宁一卿几乎再也无法控制眼泪和身体的颤抖,她咬着唇瓣急切地问:“什么是雪,你告诉我。”
“月亮是雪,像你。”洛悬伸手抚过女人已经变回乌黑的长发。
昨晚,她坐在崖边吹风,终于发觉月光比雪更像雪,圣洁的、洁净的,偶尔也有点温柔的,仿佛是白檀香味。
“小悬,你是不是累了?所以才一个人跑来这里的?”宁一卿不断发问,企图将洛悬从远离人世的状态挖出来,她不敢停下,怕一旦有一丝疏忽,就会立刻失去洛悬。
她需要让洛悬保持清醒,不可以睡着。
“我是有点累,“洛悬迷惘地垂眸,失温的身体反应比昨晚还要迟钝,“所以想东西要想好久好久,感觉脑子坏了一样。”
“你只是想静一静,寻找更多的灵感,对不对?”
洛悬迷惘地点头:“太热了,信息素很热。”
她想把左手抽回口袋里,不想让宁一卿看见伤口,这才发现伤口和积雪几乎通过血液联结成了整体。
“没关系,小悬,我会帮你的,”女人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雪与洛悬分开,她掌心温热的血将积雪融化,奇迹般地救回洛悬的手。
“你的手……”洛悬看见宁一卿左手斑驳蜿蜒的伤口。
“不要紧,”宁一卿的眼睛被崖上的山风吹得发红,却还在继续问,“你不是要参加木雕比赛的吗?跑来雪山待这么久,时间上来得及吗?需不需要早一点回去准备?”
洛悬垂下眼睫,眉毛上都凝结着霜雪,像委屈了很久的小狗:“我不知道该怎么雕刻了,我没有了灵感。”
“那也没关系,”宁一卿深深地看着洛悬,替她拂掉身上的落雪,一字一句温柔地说,“没灵感也可以雕刻。”
“真的可以吗?”洛悬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流下泪来。
这些天每个人都告诉她,她是天才,浑身上下都流淌着灵感,反复强调说她可以的,说她只要调整好心态,肯定会灵感爆棚一飞冲天,实现所有的理想。
可是她只感到越来越害怕,她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就算是,难道天才就没有陨落的一天吗?
她知道自己这些没有来由的情绪是不对的,她应该高兴,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可以的。
可没有人告诉她,就算做不到也没关系。
某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怪很不好。
“可以的,只要你爱雕刻,你想雕刻。”
洛悬怔怔地看着宁一卿,清澈明亮的眼瞳映出懵懂的神情。
“没人规定过雕刻得不好,就不能雕刻,对不对?”
“可是会有很多人对你进行评判,说这不好那不好,”洛悬眼底漾着前所未有的迷惘,“雕刻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