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119)
卫若漓睁开眼睛,微微动容,眼底里有哀而无奈的不舍。她是爱她的,近八年的朝夕相处,她有这样的自信,认定师泱心里有她的存在。只是隔着的东西太多,有时候,她也会后悔当初那样做,叫她们的关系变成如今这样无法挽回了。
她心底里有挣扎,挣扎于爱她和复国报仇之间,有时候这两样混杂在一起,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恨意多一些时候,她毫不掩饰地恨她。当爱意超过恨时,她又会自欺欺人逃避一切去爱她、亲近她。
可有的时候,爱与仇恨又可以完完全全的分开来,就比如此刻,她暂时放下对她的仇恨,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感受说出来与她分享。她感动于这样的坦白,却又无奈地心疼内疚。
卫若漓闭眼将她又往怀里拥了拥,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只一个淡淡的吻,温柔眷恋,“睡吧阿泱,不会再有那一刻了。”
师泱默默停了下,她抬起眼梢打量她,然后又收回视线,埋首贴在她的颈窝里,轻轻嗯了一声。
第57章
卫若漓继续调养了好几日, 这几日师泱一直陪在太元殿里,一并衣裳用品,全叫由春从璇玑殿搬了来。
师泱伤口也慢慢结痂,裴嫣给的药膏很有效, 才几天疤痕就淡了很多。
只是卫若漓的恢复慢了很多, 这一回中毒, 她元气大伤。
肩上的那一点小伤口已经无碍了, 只是毒性太强,损害了内里,一连才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晌午过后, “黑老婆儿”上了房顶, 一整天都没有下来。
这只黑猫是师泱从冷宫逮来的野猫,脾气古怪, 只喜欢贴着师泱, 其余人一摸就跑, 一点儿不让人碰。
这几日师泱去了太元殿住, 没有回璇玑殿, “黑老婆儿”就伤了心,一直待在屋顶上不肯下来, 早上到现在, 一口吃食一点水也没喝。
由春没有办法, 只得来叫师泱去唤它。
卫若漓也无奈,最后忍着一时的分别,让师泱回殿去哄那只该死的“黑老婆儿”。
今日阳光很好, 暖暖地照进大殿里,卫若漓靠在床边看着那道光亮里, 灰尘在半空中漂浮打转。
殿外有人禀告,是裴嫣。
卫若漓收回视线,淡声唤人进来。
裴嫣有些匆乱,迈脚躬身走向床前,踌躇了一下喊她:“陛下……”
卫若漓看穿她有话要说,抬眼让一旁的方芊将殿内外的人全都遣散,片刻之后,她才重新看向眼前的人,沉声问:“什么事?”
裴嫣看着卫若漓,眉头轻蹙,问她:“陛下这些时日来,身子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误食了什么不当的汤药茶盏么?”
卫若漓见她这样问,不明所以,她细细回想,因为朝中敌人太多,所以在饮食起居上一直是怀则亲自过问安排,且格外注意的,所以不会有差错。
她问她:“是这一回毒簪上的毒,有什么棘手的地方么?”
裴嫣看向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陛下中了蛊毒。”
卫若漓沉默住,听见裴嫣继续说:“既然汤药茶盏中没有差错,那就是由人身上渡来的。这是子母蛊,下蛊之人深谙此毒的药性,知晓由母蛊控制子蛊,必将能控制中了蛊毒之人。这蛊毒无形无色,可直接服下,也可由人欢好过渡至对方身上,且一旦有了宿主,便如跗骨之蛆再也无法除去。此前臣见陛下出血不止,遂有疑窦,取了样血研制,才知晓陛下已然中了此毒多日了。若非这一次中毒,只怕直至出血痉挛而亡那一刻才能知晓。”
卫若漓神色恍惚良久不语,欢好过渡……这毒是师泱身上的……
她恍然理出一点头绪,声音微沉,抬头问她:“此毒……可有解?”
裴嫣紧紧抿住唇瓣,良久才低下头,惶然说:“无解。”
暖意洋洋的天,卫若漓只觉恍若掉进寒冰深渊之中,她感受到自己那颗心在颤抖,被褥下的手指紧紧捏住,她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失态,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无措:“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裴嫣沉默住,蛊毒巫术一向神秘邪乎,她从医多年,也只从姥姥那里听说过,又翻得过几本医书里的传说。她连亲眼见都没有见过,又如何会知晓解药是什么?
她能发现这蛊毒,也不过是对上了所有的症状而已。
裴嫣道:“这毒最忌讳身上有伤口,只要流血,就会止不住。陛下如今是刚中毒不久,金簪的口子又很小,所以勉强才没有大出血。如果那日慕容筝扎进陛下身体里的是一把匕首,此刻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