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得这么突然，只会让人觉得奇怪。一个在床上躺了好段时间的病人，同时是曾经告白失败的妹妹，醒来第一件事是对自己说“我爱你”。

对于我的突然亲密接触，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扭头，我错愕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她，她的呼吸和眼皮上的睫毛，让我思绪万千。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示好，会让我坠入不可言状的喜悦里吗，会给我更多关于未来的幻想，会让我带着侥幸，一点点飞起来。

还差半厘米，我就能啜住她的唇，舌头会湿润她唇上细小的白色绒毛，我们会像一对真正的恋人，纠缠、或者轻轻亲吻……

让我去写剧本，我一定不会这样去写，凭什么人的情感可以这么多变，我被伤得那样厉害，却还是躲不掉她一个眼神，一个虚缈的关怀。

护士正好掀开帘子走进来，看见我们两人脸对着脸，僵硬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患者请不要在医院谈恋爱。”

我尴尬地缩脑袋：“我们不是……”

护士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对这些事情接受能力比老一辈高很多，不过她要是知道我们是姐妹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淡定了。

她伸手招呼我：“患者叫程佳是吧，来跟我去神经科做个检查吧。”

我唯唯诺诺点头跟过去，走前回头看了眼程娜，她背对着我坐在刚才的位置，手掌抚摸着我起身睡皱的床单，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令她看起来像在回忆着什么似的。

做了核磁共振又做了常规检查，医生拿着片看了一会，又拿起我的病历本，看了大概几分钟，通知我说没事情可以出院，如果觉得很辛苦的话可以休息一会。

随后把程娜叫了进去，护士在一旁看着，惊讶地捂住嘴，我一阵尴尬，果然躲不掉的，我和程娜的亲缘关系还是会被发现。

过了一会，程娜走出来，我问：“怎么样，我的情况严重吗？是什么问题？”

她一言不发，出来之后就拉着我的手，一路走到病房处，询问了我一些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事情，我说没有，她就说好，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我们坐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家。

换鞋洗手，我又洗了个澡，把身上那些消毒水味洗去才觉得彻底放松下来，出来的时候程娜给爸妈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对，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可能需要服用一些药物……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嗯，嗯……好，你们也好好休息，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自己对自己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我知道自己在幻觉中，但没办法自己控制去逃离。

程娜打完电话之后去洗了个手，洗了很久，感觉期间她挤压三次洗手液泵头，搓洗了两分钟，我感觉那双手应该要皱皮，她才开始冲水。

她走到客厅，我正在看电视，看她有话要说的样子，就把电视调静音。本来我看电视也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不要显得好像我在偷听她打电话一样。

她坐到我身边，受她引导，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由想到早上和她那几乎吻上的亲密接触，脸可能红了，烫得很。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说。

我知道她指的是病的原因。医生通过问话问出我在之前就有断断续续的幻觉出现，和程娜同居之后压力变大，更不断地加深。

我说：“我怕你讨厌我，我又纠缠着你，又有病......”

她一把将我抱紧，我能感受到两人的胸膛里，两颗跳动的心，都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我只能听见彼此，呼吸、血液流淌、衣服摩擦的声音。

“我不会讨厌你，佳佳，是我错了，是我错得太厉害......我伤害了你，我伤害了你！”

我深呼吸，发出了几个短促的音节，我很久没有叫过她姐姐。

伤害我的不是你啊。

我想告诉她这个，但是好怕一出声，她就不抱我了。

如果只有这样能让我们靠近，那这样就好。

她确实是我的姐姐，不论我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层关系是逃不掉的，所以她现在会搂住我，也不过是处于一种姐姐对于亲生妹妹的同情罢了，正如母亲会对孩子的生病而感到痛苦那样，我听见了她的抽泣声。

我想要说些什么去令她停止哭泣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让我到现在都无法回过神的话。

“我也得过这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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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坦白

现实解体障碍这个病症有没有遗传因素在我不清楚，但是事实就是，我们姐妹都得了这个影响了我们日常生活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