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冷焰火+番外(145)
都不是。
是她,她才是我的药。
“你真的不出来见我吗?”
钟迦又断断续续地问了一遍。谢迎年迟缓地闭上眼,想象她此时此刻的模样,妙云寺过后,那张脸日渐多了些许病弱的气息,红潮常常从苍白里渗出来,从脖颈向上铺满整张脸,咬着唇,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不健康的,脆弱的,将近尾声时喘息都像没力气似的轻柔绵软,偏偏让她变得比以前更可口了。
眼睫轻轻颤动,不愿睁眼,将自己放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听得却愈加清楚了些。
耳边的喘息是刃口生锈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刮过心脏瓣膜,痒,又发疼。
不出来,知道吗?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谢迎年逃避地想。
或许因为她的不出声,水声也停了,屋外的人仿佛嗅到了什么信号,情急之下无师自通地碰到了引诱的门道,故意用那副唱歌很好听的嗓子发出一些时轻时重的声音。
谢迎年微微蹙眉,她不确定,经过了刚才的事,钟迦能否准确从中剖析出具有使用价值的信息,明白无论什么时候向她展示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并不是件聪明的事。知道或是不知道,钟迦都这么做了,很可能再一次将自己置于险境,只为了逼迫她出去见面。
就算这样也不怕我吗?
她低头,想起抛弃了她的生母,想起骂她是个疯子活该没人要的施采然。
梁素芬死后,她们像是两根从小寄生在一起的植物相互依偎,将对方视作向上的藤蔓,在瓦缝里艰难地生长。
短短几年,相依为命催化了这种病态的依赖,所以施采然既厌恶她,又离不开她,甚至明知自己没病也顺从地住进了疗养院。但是时光的力量不可低估,足够改变一切,将亲情变成模糊一团的阴影,从前和现在纠缠不清,施采然时不时闹出的幺蛾子甚至可以视为舍不得的表现型。
她们被时间圈禁,困在过去的回忆里苦苦挣扎,即便前进也是原地踏步。
恨或是爱,任何感情总有底线,时间长了,触碰到那个高压点,施采然想逃离想退出想回归正常的生活,再正常不过的想法。大火的浓烟刺鼻,口腔鼻腔黏上焦灰,喘不上气,窒息屡屡降临在噩梦中,施采然被人娇惯着长大,天灾人祸戳破了名为安全感的那颗气球,谢迎年又何尝不是?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粒种子,随风飘散,无处为家,安全感沾染着剧毒,没人敢碰。她的强压虚无得像纸片,对待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试过几次强硬的手段,如果适得其反,第一个害怕的人反而是她——意味着鼓足勇气的寻找又失败了。
疯子,怪物,遗传病,她爸得她也会得……谢玉瑶拨给梁素芬的国际长途成了童年的梦魇,长了很多触手,缠着身躯,缠上脖子,一次又一次地在菜馆二楼简陋的木板床上将谢迎年扼醒。
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查找相关的资料,想当医生也是为了获得更方便的渠道,竭力地避免自己靠近基因的预设,却还是在追赶猥亵施采然的男人那天,被凌乱的衣服、哭泣的面庞以及鲜血淋漓的场面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天性。
混乱不堪的街道,有人尖叫,有人呼喊着叫急救车,纷乱的脚步声不断从耳边碾过,谢迎年干呕了一阵之后便抬起眼,120及时赶到,人群散开,她见到了车前残破的一动不动的躯体,那天下过雨,雨后的空气里有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说不出是泥土的腥气还是人血的腥气。
第一次病发,谢迎年不熟稔伪装的技巧,用手背擦了下嘴,唇角勾起的笑冷得渗人,心里在说,碰我妹妹?死得好。
本该如此,她就是个偏执的占有欲强到可怕的疯子,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怪物。
可是眼前这个亲眼目睹她犯病的人……钟迦,你为什么不逃,你对我就没有底线么?
嘴唇被咬得发白,谢迎年下定决心一般,眼帘倏地撑开,眼睛重新被另一个人紊乱的呼吸声填入了欲望,潮湿的空气作祟,她吐出的气息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一下粗重一下细微,好像被对方难以自制的频率牵引得步调一致起来。
呛过几口冷水,这会儿却觉得渴,谢迎年往后退,靠着白色瓷砖,试图借助触感冰冷的东西纾解被人勾起了兴致却不去碰的难受,浮在脸上的水珠沿着鼻尖滑落,眼睫也沾了薄薄的水气,眨动几下,像是钻进眼里的光都碎了似的。
衬衫湿透了,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她被雾蒙蒙的氛围笼罩,面具像是也卸下,气质柔软很多。
听见尾音绵长的低喘,谢迎年握紧了拳,跟着闷哼一声,她仰头,弧线柔美的下颌随着动作抖落几滴水,白嫩纤长的颈项被赋予了在她身上罕见的脆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