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231)
得知燕军大破潼关后,施寺明于是明白,李光必撤兵是为了驰援长安。
死里逃生的施寺明,仰天大笑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即刻清点人马随我出城追击,我要杀他个措手不及,以解这些时日被围之恨。”施寺明吩咐道。
就在施寺明领兵出城想要袭击朔方军后方时,渔洋郡求救的燕军人马赶到了博陵。
“将军,平卢兵马使刘客奴据渔洋叛变,范阳告急。”
施寺明听后大惊,他慌张问道:“刘客奴与其主将归顺朝廷后,皆为陛下策反,二人守平卢多日,未曾生变,如今局势大好,怎会突然叛变?”
“是唐廷的平原太守严真清,他派人用船只走海运,给刘客奴送去了十几万的军饷,并还将自己十岁的儿子留在渔洋做人质,以此让刘客奴相信与归顺朝廷。”
范阳乃燕军的老巢所在,不容有失,而渔洋距范阳极近,施寺明气得大怒,他看着已经跑远的朔方军,“严真清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当初我们都因为他是读书人,而小瞧了他,现在,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才延缓了我们西进的速度,让大军僵持在河北战场,反反复复,如果陛下当初听从中书侍郎的建议杀了他,就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
“回援范阳。”施寺明不得不下令收兵前去拦截攻打范阳的唐军。
平卢兵马使刘客奴据渔洋起义,被朝廷封为平卢节度使,正欲率兵袭范阳时,施寺明领兵从后方赶来,因朔方军在河北的胜利,施寺明又被围于博陵,此时的的刘客奴,还没有收到朔方军收兵井陉的消息,施寺明的突然出现,犹如天降神兵,将刘客奴打得措手不及。
刘客奴只得抛弃还在城内的妻儿,大败而逃,士卒死伤七千余人。
施寺明于趁机夺取严真清赠与刘客奴的兵甲辎重,足足两千乘,并将平卢兵马收编,休整过后,再次西出,举兵复攻常山。
燕军入九门,九门县守军诈降,设伏于城楼之上,燕军中计,施寺明中箭坠马,一怒之下下令屠城,并纵火烧了城池。
朔方军撤出河东后,施寺明再次攻占常山、赵郡,与陆善大将尹子齐部会合。
两军合力进攻平原,迫使平原太守严真清放弃平原,短短几日,燕军连下河间、景城、清河、乐安、博平等郡。
河东复陷叛军之手,中原的局势,再次倒向叛军,叛军气焰复炽,摇摇欲坠的李唐江山,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作者有话说: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浮生一梦。出自五代李煜。
陆庆芸不是恋爱脑哈,不写那种搞不清是非的恋爱脑,父兄那么疼爱她,没有理由因为一点好感就放了敌人,李忱对她可没有什么恩情。
潼关失守的危害,间接性的救下了安史之乱中的史,延长了战争时间,朔方军之前的胜利等于白忙活了一场。(战争有损耗,胜利可以凝聚人心,也不算白忙活)
第170章 平胡曲(四)
——雍丘——
林潮围雍丘数十日之久, 使得雍丘与外界断联,正愁无法破城时,潼关失守, 天子西逃的消息传到了军中。
林潮大喜, 连夜写信,以潼关被破, 长安失守,天子不知所踪, 招降张荀。
送信的是林潮的亲信,他站在张荀的跟前,见张荀不回话, 于是弯腰说道:“我家明府, 是看在与您为同僚的份上,才写下这封招降信, 如今长安失守,连北唐皇帝都逃出了京畿,不知所踪, 大局已无可挽回, 张县令不如尽早投降, 北唐前宰相程希烈与翰林学士都投奔了大燕,现在做了大燕的宰相, 以张县令的才华, 必然能够拜相,何必苦守这雍丘城, 自取灭亡呢。”
张荀看着林潮的招降信, 忽然笑道:“若真如信使所言, 国朝大势已去, 那么他林潮大可举兵来攻,何必派你送信招降。”
信使也不慌不忙,“这并非明府为了夺回雍丘而编造的谎言,张县令如果出了雍丘,便能明白,你们苦守多日,为何没有一支援军。”
张荀没有被信使恐吓到,他挑着多日不曾修理的浓眉,“就算长安失守,圣人不知去向,那又如何,只要我张荀还活着,便永远都是唐臣,你家主人要做亡国奴,投靠胡贼,那是你家主人的事,我可以对不起自己的家人,但我不能做对不起自己民族与国家的事。”
说罢,张荀便下了逐客令,而后又亲手绘制了一张天子的画像,那是按照他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天子的模样。
他将跟随自己镇守雍丘的将领全部召集,并将潼关失守,天子出逃的实情告诉了众人。
当得知潼关被破,众人震惊不已,最后张荀说到皇帝抛弃长安与百姓出逃时,众人更是陷入了沉默。
“两京丢失,圣人带着太子殿下都逃了,那我们守在这雍丘,意义何在?”
“是啊,眼下的局势,各路兵马一定会赶往长安救援,雍丘最后会成为一座死城,迎接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将领中,有五六个动摇了守城的心思,“将军,不是我等不愿坚守,而是长安失守,天子出逃,我等实在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些日子,我们在雍丘,过得都是非人一般的生活,我们为天子死守城池,可天子却抛弃都城与子民而逃,这样的朝廷,还有望吗?”
“我们不如降了吧。”
提出投降的将领中,有几个是随张荀奋力杀敌,在军中颇有声望的,他们皆因战功官至高位。
见多数人动摇了心思,张荀不敢反驳,于是假装答应道:“明日我会派遣信使前往敌营,大家稍安勿躁。”
“将军,非我等不忠,只是眼下的局势,与天子的做法,实在让人心寒。”
“我等也不怕流血牺牲,只是觉得,不值得。”
“我明白。”张荀说道,“诸位先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来商议此事。”
然而等送走了众人后,张荀的脸色骤变,油灯闪烁下,满是刀疤的面孔,突然变得十分阴暗,眼里布满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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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张荀召集全军将士,并在军前挂起了天子的画像,对许多将士而言,他们有很多人是从来没有见过天子的。
“这是,圣人吗?”
“壮冠虬髯,黄袍玉带,定是圣人无疑。”
众人跪伏涕泪,仅仅凭借张荀的一幅画,将众人的信念再次凝聚到了一起。
“万岁。”震耳欲聋的山呼声响起,所有人都跟随张荀一同,发自内心的叩拜。
“军中怎么会有陛下的御真。”很快就有将领奇怪的问道。
张荀随后起身,“我不惜冒犯天颜,画下圣人的御真,是为了告诉大家,潼关已经失守了,但是圣人已从长安逃离入蜀,然而因为此事,在我们这些忠贞义士中,竟然出现了想要投降叛军的人,我们都是大唐的军士,就算卸下铠甲,我们也是大唐的子民,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家园与百姓,难道还指望入侵我们国土的胡人会降下怜悯吗,今日若我们投靠了胡贼,那么他日,我们的子子孙孙,都会沦为阶下囚,汉人,将再也抬不起头了。”
雍丘的将士们听到张荀的话后,感知到了国破家亡的危机,纷纷掩面而泣,而面对想要投敌的几个将领,群情悲愤,纷纷指责其卖国的无耻行径。
张荀将昨夜的六人捆绑到军前,大声数落道:“尔等受朝廷恩命,却不忠不义,扰乱军心,来人啊,推出去,斩了。”
“将军,饶命啊,将军。”
“将军。”
斩杀六人后,张荀拔出腰间横刀告诫全军,“叛我国者,杀无赦,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坚守下去,为国而死,这是大义,要让后世看到我们的骨气,以我们为榜样,国家才能真正顶立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