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230)

作者:于欢

“我可以替阿兄押送呀。”陆庆芸笑眯眯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平胡曲(三)

——地牢——

陆庆绪来到阴暗的地牢, 刚踏入便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

雍王李忱被关在最为严密的一间牢房中,陆庆绪看着沦为阶下囚的雍王,阔步上前, 得意洋洋道:“哟, 这不是昔日不可一世的雍王吗,皇天贵胄, 怎被关在了囚牢里。”

李忱坐在轮车上,神色不慌不忙, “我虽为阶下囚,却远离了权力的争斗,这牢房, 可比巍巍宫殿清静。”

“多年不见, 你还是如此牙尖嘴利。”陆庆绪说道,“苏荷在哪儿?”

“田震用我的妻子换我, 我如今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难道还有通天的本事,可以知道墙外的事吗?”李忱反问。

陆庆绪皱眉, “你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 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真是不知死活。”

“李忱的命,不值钱。”李忱回道, “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

陆庆绪命人打开牢门,弯腰进入, 他走到李忱跟前, 俯下身恶狠狠的说道:“李忱,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现在的我,想要捏死你,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你说错了,现在的你,想要杀我,的确是轻而易举,但是杀了我之后呢,田震将我擒获的消息,恐怕现在已经传到了洛阳,即便你可以编造理由糊弄过去,但父子之间的隔阂,也会就此开始,你杀了我,只会让你的父亲以为,你只是个心胸狭隘,不顾大局之人,别忘了,你父亲建立大燕后,并没有立储。”李忱缓缓说道,“比起继任者的人选,我猜你的父亲,更为头疼的,是还在常山的朔方军吧,否则也不会只派遣你来长安。”

对于李忱的揣摩,陆庆绪只能咬牙切齿的干瞪着眼睛,“对,的确是活着你,对于父亲更有利用价值。”

“活着的你,对我也更有利用价值。”陆庆绪直起腰身又道,“你既然敢拿自己换走苏荷,那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在敌营受难。”

李忱抬起头,“在权力与女人之间,看来你选择的,是权力。”

陆庆绪并没有否认李忱的话,“这个天下,有谁不渴望权力呢,你?谁信呢,只有拥有了权力,我才能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李忱,我奉劝你,少给我耍花样。”

“我不想耍花样,只是想活命而已。”李忱又道。

听着李忱的话,陆庆绪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寡人没有听错吧?”陆庆绪讽刺的看着李忱,“刚刚还视死如归的北唐雍王,现在竟然跟我说想要求活?”

“不想活,只是因为落入了敌人之手,自知无可活,这世间,若非不得已,谁愿求死。”李忱回道。

“你觉得,你现在求活,还有用吗?”陆庆绪说道,“我不觉得苏仪会为了一个外人而收兵,一但你失去了利用价值,燕军没有人会想要你活。”

“人的价值从来不在于身份,如果我说,我能够替晋王夺得储君之位,接掌你父亲筹谋了十几年的一切呢?”李忱问道。

陆庆绪挑眉,“一派胡言,阿兄死了,我就是父亲的嫡长子,那个位置将来自然是我的,何须争夺。”

“既是嫡长,为何不立储君?”李忱继续问道,“历代开国之君,无不在登基之时就确立储君,可你的父亲,却只是将你封王,与众兄弟没有不同,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从生下来,就不得陆善喜欢吧?”

“够了!”被戳中心思的陆庆绪恼羞成怒。

“陆善喜欢的是你的兄长与你的弟弟。”李忱又道。

“我说够了!”陆庆绪拔出腰刀抵在李忱的脖颈上。

李忱的话,成功激起了陆庆绪对于父亲从前种种不公的埋怨与怒气。

“以你父亲在皇帝跟前受宠的程度,你娶苏荷不过是一句话之事,即便后来我与她有了婚约,但只要你父亲肯,便可以解除。”李忱又说道。

这一下,那根埋藏已久的刺彻底扎进了陆庆绪的心里,“寡人叫你住口。”

“阿兄。”放心不下的陆庆芸,便躲在不远处偷听,她慌忙跑出制止,“你可是答应了我,不伤害他的。”

李忱白皙的脖颈见了红,她看着怒不可遏的陆庆绪,“我有办法,让你取代你的父亲。”

然而陆庆绪却并不信任李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么好心吗,李忱,你不要小看了我。”

随后他便收起腰刀,在妹妹的劝阻下,并没有对李忱做什么。

李忱拂去衣服上的灰,极为肯定的说道:“你会回来找我的,父子离心,君臣猜忌,这是我经历了二十多年的事,现在轮到你了,不会有例外。”

陆庆绪挑眉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囚牢。

陆庆芸也没有当即来到李忱身侧,只是拉着兄长的手往外走。

“外人的说,阿兄千万信不得。”陆庆芸说道。

“你还知道他是外人呢。”陆庆绪说道。

“当然了,”陆庆芸回道,“阿爷与阿兄才是我的家人。”

陆庆绪回头看了一眼李忱,随后拉着妹妹说道:“那个李忱,心思缜密的很,你呀,不要栽到他的手中了,长兄被狗皇帝所杀,阿兄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妹妹了。”

陆善妻妾成群,有众多儿女,但在陆庆绪眼中,只有一母同胞的兄长与妹妹才是自己的亲人,其余兄弟,不过都是来争夺利益的敌人。

陆庆芸点头,“阿兄不用担心,一个男人而已,我自有分寸的。”

送走兄长后,陆庆芸回到牢房,她打量着多年不见的李忱,说道:“我可是救了你两次,这份恩情,你要如何报答?”

李忱抬头,“李忱现在是阶下囚,郡主要的报答,李忱现在无法做到。”

“要不是我,兄长早把你杀了。”陆庆芸又道。

“郡主的救命之恩,李忱无以为报。”李忱回道。

陆庆芸看着李忱,“我兄长虽然并非聪慧之人,但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挑拨我父兄的关系,否则,我也饶不了你。”

李忱仔细打量了陆庆芸一眼,随后笑道:“我原以为,郡主是性情中人,直爽豪迈,却没有想到,郡主的心思,才是深藏不露。”

“我虽然不赞成父亲的起事,但看着李唐的腐朽,与父亲如今的成功,或许父亲的做法是对的。”陆庆芸道,“北唐所遭受的一切因果,都由皇帝的昏庸所致,而非我父亲。”

“世间的一切因果,都是相辅相成的。”李忱说道,“不可否认的是,天子的昏庸,与臣下的不忠、不义。”

“我虽然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过分轻信,就如同你们这些男人对女人一样,”陆庆芸围着李忱走了一圈,“玩归玩,但事嘛,还是玩分清的,所以你在我这儿耍花样是没用的。”

李忱听到陆庆芸的话,低头笑了笑,有些时候,像草原上脱缰的野马,行事虽鲁莽了些,但头脑还算清醒,甚至在一些情感之上,看得极为通透,“某些方面,明明看得通透,却仍深陷其中,郡主与我一个故人,在这一点上十分相像。”

“故人?”陆庆芸挑眉。

李忱看着地牢里的西窗,神情有些悲凉,那束光,是从长安西侧照进来的,“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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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道——

潼关失守后,太子李怏逃至朔方,派人将苏仪李光必召回。

远在常山的朔方军统领苏仪不得不下令收兵回援,李光必也只好撤围回军。

博陵之围得解,李光必与苏仪领兵退入井陉,只留下一支河间团练兵守常山。

“将军,李光必退兵了。”博陵被围数日,早已是弹尽粮绝,眼看就要城破被俘,唐军却突然撤兵。

施寺明爬到城墙上,看着城楼底下密密麻麻的骑兵,心中激动不已,可又害怕是敌人佯装撤退,于是派人出城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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