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200)

作者:于欢

然此刻追击唐军的叛军并非主力, 而率领叛军主力的陆善,为东京宫阙宏伟所迷, 遂驻留于东京,陕郡太守得知洛阳城沦陷后, 弃城而逃。

“兄长,我有愧于朝廷。”风长清一路逃亡,见到高仙之后跪地大哭。

高仙之扶起失魂落魄的风长清, “二郎,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边军强悍,而新募士卒未经训练,又岂能与正规军作战, 我奉命跟随荣王东征, 现有十一万人马屯于陕郡, 这次一定能够收复东京。”

风长清却摇头制止,“我与叛军血战数日, 未曾一胜, 叛军如今士气旺盛,锐不可当, 如今潼关无兵守御, 一但叛军入关, 那么长安就危在旦夕了, 陕郡无险可守,一旦我们失败了,那么真的就没有人可以阻挡叛军了,我们不如一同率兵前往潼关据守。”

高仙之觉得有理,于是点头答应,当他率部返回陕郡准备奏请荣王拔营奔赴潼关时,帅帐内却传来了噩耗。

监军边令承大哭的指责风长清,“风长清,你可知罪,荣王闻东京失守,叛军攻占洛阳,悲愤交加,吐血身亡。”

“什么?”高仙之大惊,遂匆匆赶往帅帐。

此时正有一众官员跪在帐内哭泣,荣王李惘紧紧攥着一张军报,早已扩散的瞳孔睁得十分大。

“天!”高仙之跪地痛哭,荣王东征时,群臣无不寄予厚望,而今忽然薨势,必然会影响军心。

但高仙之并没有犹豫,而是继续吩咐拔营,并将荣王的死讯快马上报朝廷,“所有人,即刻拔营动身,赶赴潼关。”

洛阳沦陷,风长清与高仙之连连败退,无奈只得弃陕郡而赴潼关,河南诸郡见东京失守,于是纷纷归顺叛军,其中便有临汝郡、弘农郡,济阴郡、濮阳郡、云中郡。

此时正逢陆善的心腹大将进攻振武军,苏仪遂朔方军东出,而潼关守军力量薄弱,各路援军皆未到达,临时募兵也需时日,于是军师颜庄与高上便向陆善提议攻打潼关直入长安。

然而攻下东京后的陆善,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紫徽城,宫阙宏伟,很快他就被富丽堂皇的明堂所吸引,从而萌生了称帝的想法。

“大王,大王。”颜庄看着明堂内倚坐在天子宝座上的陆善,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提议听进去。

高上旋即拉着颜庄跪伏,“恭贺大王,取下东京。”

陆善坐在金灿灿的椅子上,身手摸了摸扶手,忽然冷笑一声,“天子的宝座,也不过如此嘛,曾几何时,我还是一名贩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能进入这样奢华的大殿中,更不敢想今日能坐在这张天子才能坐的宝座上。”

说罢,陆善躺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运气这种东西,来了,就挡不住了。”

“报!”

“河北平原郡急报。”

严真清的抵抗与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从平原城传到了河北各郡,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其中就有饶阳太守卢全诚,济南太守李随,清河长史王怀忠,景城司马李目,邺郡太守王焘等人,纷纷领军归附平原郡。

陆善看着手中的军报,气的大怒,“一群废物,一个小小的平原城都攻不下,我要你们有何用。”

“各郡投降的人马纷纷倒戈严真清,我军不能止。”报信的士卒说道。

见陆善生气,高上于是献策道:“河北诸郡归顺平原,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大王已经攻下了东京,只要大王将东京留守与御史中丞以及采访处置判官蒋卿的头颅送往河北,告诫诸郡,他们一定会再次惧怕而不敢反抗。”

陆善遂派部将段梓光带着东京留守李成与御史中丞卢以、采访判官蒋卿的头颅前河北道,向诸郡立威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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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西侧,东京沦陷与荣王薨势的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到长安。

风长清全军覆没,仅只带着几个副将逃离出了洛阳,与高仙之汇于陕郡,陕郡太守逃往河东,陆善遂派骑兵追击高仙之部。

面对凶狠的骑兵,唐军败逃,一路上丢盔弃甲,士卒为逃命争相踩踏,死伤无数,对于自己亲自征召而来的子弟兵踩踏而死,高仙之很是愧疚。

“不要惊慌,注意脚下。”高仙之骑在马背上极力的维护着秩序。

然而叛军追赶的速度极快,高仙之只得与风长清亲自带领骑兵与叛军周璇。

即将抵达潼关时,撤退的士卒死伤过半,最后只剩下一些残兵,二人只得收拢残部快马加鞭撤离。

行军途中,疲惫不堪的高仙之见麾下一名士卒被军马踩踏受伤,正要被所在的兵团抛弃。

恰好他记得那名士卒,入伍之时,其年迈的老母亲泪眼相送,还给作为将领的高仙之送了一筐鸡蛋,汉人老百姓的淳朴,让高仙之大为感触,于是将自己的马让给了他。

“元帅,您将马给了士卒,您怎么办呢?”副将担忧道,“万一敌军来袭。”

“这些儿郎,都是大唐的子民,是我亲手将他们带到这个满是坟墓的战场之上,如果连自己的兵都不爱惜,那他有什么资格做将领呢?”高仙之回道。

将士们听后无不为之感动,于是对高仙之更加忠心。

然而当洛阳失守,陕地丢失,荣王薨势等噩耗传回京师时,天子震怒,百官色变,朝野轰动,百姓们纷纷感到恐慌。

此时潼关兵力薄弱,高仙之所率残部几乎有一半人是没有作战经验的市井子弟。

朔方军已经东出,正在抵御叛军入侵,无暇顾及长安,而朝廷招募的援军迟迟未到。

百官无不恐慌叛军会在此时集结主力进攻潼关,一但潼关失守,那么便可直抵长安。

然而一连几日过去,叛军都只是派了先锋部队进攻潼关,又被高仙之击退,而后,陆善命麾下大将屯兵陕郡与潼关对峙,自己则留在洛阳谋划称帝一事,洛阳沦陷后,河南诸郡纷纷归顺叛军,或是弃城而逃,唯有宗室子弟东平太守魏王李祁与济南太守李睢起兵反抗叛军。

其余各郡县听闻魏王起兵,于是也都纷纷借魏王之名名起兵拒敌,其中就有谯郡真源县令张荀。

由于陆善在东京停留称帝,大肆封赏部将,朝廷这才有了募兵增援潼关的时间。

荣王的死,无疑是兵败后的雪上加霜,于是开始有百姓与官吏从长安逃离。

文武官员害怕叛军,无人敢领兵应战,经过陆善一事,使得皇帝疑心再次增重,他将东京失守的罪责全部算在风长清的头上,尽管风长清在战败后,多次上表皇帝,陈述当下的形势,叛军兵力强盛,非新募兵能敌,但皇帝依然将下了斥责的敕书,削其官爵,贬为庶民。

在潼关据守的风长清得知皇帝的降罪后,便想亲自赶往长安解释战败的缘由,却被皇帝下诏斥返潼关,并命其白衣从军,归至高仙之手下效命。

自此后,皇帝再也不敢轻信外臣,于是更换其他边镇的节度使,让自己的儿子接任。

万一潼关失守,也能为自己留有退路。

同年十二月十五日,设山南节度使,皇帝下制,任命十六皇子颍王李恍为剑南节度使,以蜀郡长史崔元为节度副使,以皇十七子永王李愉为山南节度使,江陵长史源佑为节度副使。

两位皇帝领命前往治地时,太子李怏亲自相送,十七皇子李愉自生母被赐死,便一直由太子李怏照看抚养,因此李怏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寄予厚望。

然即便如此,李愉却还是与吴王以及雍王要更为亲近一些。

临行之时,李忱也来到了安化门前,在寒风萧瑟与家国危难之中,手足兄弟拱手相送。

李愉推着兄长李忱来到清明渠畔的柳树下,依依不舍的道别。

“山南路远,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与兄长相见。”李愉不舍的说道。

李忱回头看着这个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弟弟,感叹时光易逝的同时,也为这个国家所面临的威胁而担忧,“朝廷如今所面临的灾难,是一场国难,稍有不慎,大唐将陷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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