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仰望+番外(127)
她听醉得一塌糊涂的虞沁酒唱完了一整首曲子,才听出来,虞沁酒当时唱的那首歌是《轨迹》。
后来虞沁酒在酒馆熙攘的人群中,准确无比地找到了她,并吐到了她身上,吐完了又冲她无害地笑,笑完了又蹲在地上哭,仿佛纤细薄弱的生命力被这座陌生的城市冲撞得七零八落。
裴慕西没有在伦敦停留太久,便得到夏糖演奏会的消息,高烧近四十度的时候,是虞沁酒横冲直撞地开着车将她送到了机场。
上飞机之前,虞沁酒有点羡慕地和她说,希望她可以见到想见的人,希望她可以不用再离开自己喜欢的人和城市。
裴慕西当时头昏脑胀,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到底能不能见到夏糖,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便什么也没说。
她和虞沁酒的交情不深,故事也并不多。
只说了一句,回国联系。
却没想到如今,虞沁酒真的回了国,并且和她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见了面。
基于这样萍水相逢的交情,裴慕西没有辣椒水给虞沁酒,所以她只是煮了一碗据说是魔鬼辣的泡面给虞沁酒。
许久没见过辣的虞沁酒吃得很开心,把厚重的围巾从颈下扯出来,脱了大衣,嘴都辣肿了,鼻涕横流,可也仍然是满足地抱着一碗泡面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虞沁酒指了指院子里停着的那辆露营车,“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辆露营车?”
“对。”裴慕西点头,与同处于异国他乡的陌生人聊起自己的伤心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聊完之后便知道终有一天会散,不会对彼此的故事耿耿于怀。
虞沁酒提出上去坐一坐。
裴慕西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机,没拒绝,只是突然觉得这辆露营车莫名变成了她的会客工具。
虞沁酒没再穿大衣,和她一起坐上了露营车,浅灰色的发丝夹杂在黑色发丝里飘摇荡漾。
“你们这里真热。”虞沁酒发出感慨。
裴慕西拿着保温杯灌了一口凉茶,对虞沁酒的话表示认同,“连冬天都很热。”
“但你很喜欢这里。”虞沁酒一针见血。
裴慕西笑,“以前觉得这里冬天不下雪,挺遗憾的,但现在又觉得,其实不下雪,也挺好的。”
虞沁酒没有错过她手里拿着的小熊保温杯,满意地收回眼神,微微伸手,感受着车顶飘摇的风,“你现在的状态好像不错。”
“比以前好很多。”裴慕西说,又看突然垂眸变得有些落寞的虞沁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虞沁酒说着,朝她笑了笑,“昨天晚上我看到天气预报说,南梧市今天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所以我订了今天凌晨一点的机票,才下飞机。”
“下飞机来南广市看南梧市今年的初雪?”裴慕西扬了扬眉心。
虞沁酒看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伸手随意地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绑起来,侧脸映着粼粼金光,话题很跳跃,“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许了两个愿望,想着好歹是个整数生日,两个愿望至少应该给我实现一个吧。”
裴慕西没有插嘴,耐心地听着虞沁酒把话说完。
虞沁酒把头发绑好,惬意又自在地说,“一个愿望是来看看这栋房子,另一个愿望是去见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可到底生日愿望没那么容易实现。”
“所以从二十岁那年起,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这两个,现在我已经快三十岁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似乎等着裴慕西问下去。
裴慕西顺着问,“那你实现了吗?”
虞沁酒看她,没有回答,只问她,“今天是她的生日,你觉得我要去见她吗?”
裴慕西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
“为什么要来看这栋房子?”
虞沁酒迟钝地意识到还没和她解释这件事,于是便扬起下巴笑了笑,“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
“之前来这里考察过,但是在提交方案之后还没来看过,业主说这栋房子已经有了新的租客,我还担心租客会不会把我的设计糟蹋得乱七八糟,可现在一看是你,我就放心了。”
“这栋房子的设计很特别。”裴慕西给出真心的评价,“很容易看到月亮,当时入住的时候,中介和我说,二楼有一个看月亮的绝佳角度。”
虞沁酒对她的评价感到很满意,“业主当时和我一拍即合,我还担心施工的时候很难落实,现在看来落实得很不错。”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买下来,业主说她打算卖掉了,我有些为她感到可惜,这也是我过来看一看这栋房子的原因。”
裴慕西有些惊讶,“为什么卖掉?”
“因为她不会再回来了。”虞沁酒说着,有些惆怅,“不知道会落在哪一个买家手里,如果是你买的话,我会很高兴。”
裴慕西有些心动。
虞沁酒适当地添油加醋,“不觉得这个院子停车特别方便,也特别好看吗?而且二楼天窗看月亮也特别好看,晚上喝点酒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块看月亮……”
“有她的名片吗?”裴慕西截断了她的话。
虞沁酒便笑了笑,“我回头把她的电话发你,你电话没换吧?”
“换了。”裴慕西毫不留情地说。
虞沁酒瞪大眼睛,“说好回国联系,你怎么还能换电话?”
裴慕西毫不心虚,“加个微信?”
虞沁酒这才收起表情,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微信了。”
“去问她吧。”裴慕西突然蹦出一句,在虞沁酒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扫了码加上了微信,好心提醒她,
“你的第二个愿望,要不要去见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关于这件事,我建议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当然,好歹是你许了这么多年的生日愿望,不实现好像有点可惜,如果你问我的话,我的建议是……”
说到这里,她望向虞沁酒朦胧又飘摇的侧脸,肯定地说,
“去见她吧。”
微信加上,虞沁酒却迟迟没有把手机收起来,只愣愣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了紧抿着的唇,指尖缓慢蜷缩,攥紧手机然后将手机收了起来。
裴慕西觉着她应该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便体贴地没有再插话,只默默等待着虞沁酒思考清楚。
“那你呢?”虞沁酒静了一会,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裴慕西有些讶异,“我看起来很明显吗?”
“比以前明显?”虞沁酒歪头看她,“在伦敦的那十几天,你大概就像是一个被丧尸吃了脑子的行尸走肉,没什么表情。”
“但现在,你已经把你“正在为某种情感而感到烦恼”几个字,写到脸上了。”
被虞沁酒直白地戳穿,裴慕西并不感到尴尬,只觉得虞沁酒能这么精准地感知到她的情绪而有些惊讶。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对情绪的感知特别敏锐,因为我有一个……表情情绪都特别不明显的朋友,我从小看她那张木头脸。”虞沁酒说着,垂了下眼,又笑,“也算是被她锻炼出来的。”
裴慕西了然,见虞沁酒的情绪不佳,便转移了话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烦恼,就是我在思考,年龄差距过大的恋爱,是否应该如此草率地进行。”
“差多大?”虞沁酒来了兴趣。
裴慕西顿了几秒,说,“她才刚刚十九岁,刚上大学不久。”
“是有点小。”虞沁酒“啧”了一声,顶了一下她的胳膊肘,“不过也还好,你不是才二十五六吗?”
“二十五。”裴慕西强调。
“噢——二十五——”虞沁酒的声音拖得有些长,“那也才差六岁嘛,不是很多。”
“重要的不是年龄。”裴慕西蹙着眉心解释,本来并不想说,但眼下,虞沁酒的确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于是她重新组织语言,阐述了此时此刻她面临的情感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