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春日初斜[种田](121)
苏北顾并未坐下,而是站在一旁。
覃如意见状,心头跳了跳,知道对方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女道士开口便是:“我瞧你在家中也未能潜心修炼,那还是回道观来吧!”
苏北顾神色未变,只道:“师父,弟子想在家中修行。”
“可你在家中修行,却未能守住清规戒律。”
太真观的礼仪清规中有诸多规定,而其中一条规定是:要“净口”,不得将符咒术法等神通告知普通人。
偏偏苏北顾大张旗鼓地施了法,招摇过市,将“净口”的戒律和太真观女道低调的行事准则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苏北顾道:“弟子只是为了帮人。”
女道士的声音严厉了三分:“戒律中,‘不得多言,不得与师辈争讼’你也忘了?!”①
苏北顾登时住了嘴。
其实她不是忘了,她是压根就没记住过,毕竟三百多条戒律,只需记住五大戒就行了,其余的,何必费心去记?
覃如意已经知道了女道士的身份,只是她无法容忍别人这般对苏北顾,即便是苏北顾的师父,那也不行!
覃如意走了进去,微笑着问:“北顾,家里来客人了?”
女道士早知厅堂之外有第三个人,闻言,才稍微转头去看,心想:“这便是那个能扰乱北顾心神的女子?”
苏北顾介绍道:“如意,这是我师父,太真观静主,你可称她温道长。”
“师父,这是覃如意,覃娘子。”
她也没说覃如意是她的什么人。
覃如意不是出家人,便按普通人的礼节向温迎琇行了见面礼,后者则行拱手礼,道:“无量观。”
这是祝福,道士打招呼的常用语。
温迎琇显然不打算跟她们多作言辞上的纠缠,她对苏北顾道:“收拾一番,随我回道观。”
覃如意的心里咯噔了下,道:“温道长,北顾在家修行得好好的,为何这么突然地要她回道观?”
温迎琇道:“这儿并非清修之地。本来出家之人是必须住在道观里的,她坚持要住在家中,我当她是为了磨练心性,却不曾想是为了玩乐、炫耀自己的道行。”
覃如意不忿地道:“温道长何以认为她是在玩乐?一直以来,她都不敢有所懈怠,若说她在修行上懈怠了,那我敢说,天底下绝没有第二个人会比她更加勤奋专注!”
温迎琇并不想与覃如意争辩出个输赢,她对苏北顾说:“不管如何,你还是要回道观的,除非你告诉我你想还俗。”
苏北顾一怔。
还俗不还俗,她都无所谓,只是还俗之后,这俗事难免会变多。首先会有人时刻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其次她那位兄长也会盯着她,防止她来分他的家产,届时,俗事缠身,她还有空专心修行吗?
而且她对太真观、她的挂名师父温迎琇也并非全无感情。
还记得她刚进道观之时,孱弱得很,是温迎琇亲自去采药为她熬药、哄她喝的;她弱得不能下地时,也是温迎琇抱着她出席各种早晚功课、斋醮科仪场合的;还有她不识得这个世界的字,也是温迎琇教她学会的,大冷天里,她就窝在温迎琇的怀中,磕磕巴巴地跟着念字、提笔临摹。
后来温迎琇给她讲经、说道,带她出门见识这大千世界,直到她一颗心都放在了修行上,师徒的相处才越发的少。
仔细一想,她嘴上认为温迎琇无法顶替师尊的存在,而只称呼其为挂名师父,实际上,她与温迎琇的感情比与卢雪欢的感情更深厚一些。
覃如意向前一步,逼近温迎琇:“温道长何必威胁北顾?”
温迎琇并不言语,只是安静地等着苏北顾给予回应。
苏北顾想,她这次留在家中实属突然,当时确实未曾做好长远打算,如今温迎琇亲自过来将她带回去,那她也该妥善处理好这事,免得再生波折。
她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那容弟子去向娘道个别。”
覃如意愕然地看向苏北顾,她着实无法理解苏北顾何以会就此妥协,难道浮丘乡、苏家,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
苏北顾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覃如意回过神追了上去:“北顾,你真的要回去?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回去的。”
苏北顾做事其实很少没有交代,她回来参加苏南城的婚礼,之后没有先告知观里就留在家中,已经算是例外。这次她回道观,也会跟覃如意解释一番:“我回去一阵子,先处理好观里的事,再回来。”
覃如意相信苏北顾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心头提起的巨石落下,可她仍有些不舍:“温道长为何非要你回去?而且她怎么会突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