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上上下下的将叶思羽扫了好几遍，那目光甚至有些贪婪，但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她不知道叶思羽什么时候会原谅她，也或者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她不知道以后还能有多少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看着她的时候了，所以舍不得移开目光。与此同时，看着叶思羽这一个月间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楚湛也可以想见她的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可能无关于外在的物质，仅仅的心里的矛盾就能将她折磨成这样。

心疼，很心疼。无奈，很无奈。后悔，也无法后悔。

楚湛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叶思羽埋头写字，或者也可以说抄书。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室内还没点上蜡烛，可以看见叶思羽抄得有些辛苦，不过她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光线不够还要抄书，这样会坏了眼睛的。楚湛拧着眉头满脸担心，却不敢过去阻止。心里不禁暗骂李宝庆不尽职，就算这冷宫里可能蜡烛很少她也忘记吩咐人送来了，但都这个时候了，他难道不该过来劝叶思羽休息吗？

楚湛这边正拧着眉头腹诽呢，肩膀却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或许是之前真是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叶思羽身上了，连身边的状况都没有注意，被这猛地一巴掌拍过来，楚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一惊的同时，却没有立刻回身动手，不仅是因为有叶思羽在让她下意识的放松了，更是因为她知道这里除了叶思羽之外，只可能有李宝庆一个人了。

李宝庆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效果。楚小王爷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有多厉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真心没想到那轻轻地一拍会把人吓着。不过随即他却又忍不住笑了，放轻了声音道：“殿下来看母后了吗？”

听到李宝庆的声音，楚湛已经完全放松了。她又偷偷地看了叶思羽一眼，见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便又退离开几步，同时拉着李宝庆也跟着离得远了些。再隔着墙往叶思羽在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楚湛这次担心的问：“李公公，母后……你们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李宝庆又笑了，带着些楚湛还无法理解的通透。从堂堂的凤仪宫总管到现在冷宫里的一个老太监，这是李宝庆自己的选择，他也没什么看不透或者不满足的。他看着楚湛笑得意味深长：“殿下想问的是什么？”

楚湛不自觉的又拧了拧眉，道：“所有。”

李宝庆了解的点点头，倒也没有隐瞒，很实在的道：“有殿下派人送东西过来，这幽影阁虽然比不得凤仪宫，但皇后殿下过得也还不差。门外的侍卫们都知道这事儿，也没人敢欺负上门，除了不能出门之外这冷宫其实也没什么。不过……”

听到李宝庆习惯性的仍旧称呼叶思羽为“皇后殿下”时，楚湛觉得挺放心的，至少李宝庆暂时看起来还算真心。后来听了李宝庆这么说，她更是放心了许多，但李宝庆这话音一转却又没了后文，让楚湛忍不住追问道：“不过怎样？”

李宝庆叹了口气，也往屋子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道：“听说叶家满门都处决了，皇后殿下这些天心情很差。她虽然从来不说什么，但我看见她早晨起来时眼睛经常都是红肿的，这些天更是不停的抄佛经。”

不用李宝庆说了，楚湛已经完全了解了。自从杀了叶成久之后，她便被叶思羽和朝政分去了大部分的精力，曾经也想过能不能试着把叶夫人救出来，但有楚皇在那儿看着，终究难以成事。

后来叶家满门很快便被斩了，包括那对叶思羽慈爱和蔼的叶夫人，也包括曾经被楚湛亲手从池塘里救回来的两个小孩子。叶家满门一百二十七口人，除了叶思羽之外，无一例外全部被杀了，甚至连那些领兵在外的也没一个逃过。

骤然失去所有家人是个什么感觉？楚湛不知道，或许她也不是很在意。皇宫中尔虞我诈，包括她的亲生母妃都没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对她，皇宫中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亲情什么的，对于楚湛来说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叶思羽不同，她是叶成久和叶夫人的老来女，纵然利用依旧，但曾经受到的宠爱却是毋庸置疑的。

暗自懊恼自己竟然被皇帝扔来的那一堆政务分去了心神，居然忽视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楚湛更加心疼叶思羽，甚至恨不得立刻进去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当然，如果安慰她不够资格的话，那要她赔罪或者任她处罚也可以。

这么想着，楚湛转头就想进屋子去找叶思羽，却不料这一扭头就直接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出声，更不知道出来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