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合没有春天+番外(26)

作者:八百町里有一亩

松寒在那一刻隐约觉得,出走逃婚这件事,她如果年长几岁或者燕子再年长几岁,都未必会是这个结局。

当列车缓缓开动时,葛画开始追着车厢和姐姐挥手,她边哭边笑,“姐,姐——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学习。”

列车越开越远,葛燕子的身影也早瞧不见,葛画呆立在月台上默然无语。松寒那颗一直乱跳的心脏此时再一次爬到了峰顶,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对是错。

“老师,我姐她一定能过得很好吧?”葛画问。

松寒说,“一定。李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两人齐齐转身向车站外走去,过了广场右转到街道,十来分钟的的步程她们都没说话。松寒问,“今天不练球?”

“练。”葛画的声音黏糊颤抖。

松寒叹息,拉着少女走到路边,葛画忽然抱住老师,眼泪砸在松寒肩膀上,少女压抑的哭声渐渐地压抑不住,她哭得浑身哆嗦,“老,老师——我好害怕。”她怕大姐过得不好,又怕大姐被父母找到带回家嫁人,也怕会不会有一天父母就这样卖了自己和紫薇,她怕那些看不见的却又实实在在横亘在眼前的路,她还怕很多很多……

忽然腰间被人用力一带,松寒搂住了葛画,“别怕。”

葛画忽然明白,她还怕老师支教满一年后就离开这里。

“老师,你别走。”葛画哭得眼睛花了。松寒没有说话,只是替她擦了泪,“老师在这儿呢。”

第10章

葛画这两天捱了两茬。第一次是在周日的清晨,向来不和她同时出门的陆老师竟然和她前后脚出门跑步,离开家后忽然说了句,“你姐到H市了。”

回头的葛画很激动,闪耀着感激的双眼悄然红了,然后连连点头,“太好了。”怪不得陆老师的嘴角从早上接到这个消息后就是上翘着的。

葛画要捱的第二茬她也很清楚,她只能告诉松寒,“陆老师,我爸妈要知道了肯定想东想西,最终会怀疑我。您那会儿别急,就当没这回事,其它的交给我就好。”

这也是松寒最担忧的地方,她想不出来眼前十五岁的孩子如何能扛下来?不过葛画还有好消息告诉松寒,“马教练让我进队打了练习赛。”第一次打比赛的女孩伸出手指,仔细看指腹到掌心,那里老茧起伏,还有水泡蒸发了后的干皴皮肤,“我得了十分,抢断一次,助攻四次。”

“不错呢。”松寒知道这是相当亮眼的数据,她看着女孩,“比我强多了,我是院队的不假,可是我们队是全校垫底。”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再忽然冷住,是松寒先挪开眼神。

“我觉着打球和干活儿特别不同。”葛画直视前方广慈寺的庙瓦,“打球时我什么都不想,手脚动作虽然要快,可我心里特别舒服,安静。”她沉浸了会,似乎在回味那份感觉。“可干活儿时,我特别躁。”她并非厌恶做家务,就是时时都想着快些完成,好挤出空余时间。“马老师说这个月让我请一次假,市体校篮球队会和一个大学的校队有场友谊赛,让我去做替补。”能被入选名单应该高兴,可葛画还是不甘心,“我不想坐板凳。”

松寒笑,“你耐心点,我猜,你可能不会仅仅是替补。”马教练不会轻易让葛画去比赛,他既然有这个安排,肯定是想在合适的机会考验下葛画。

但这不是葛画的重点,她犹豫了好几分钟,才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老师,比赛那天,你来看么?”

松寒一个踉跄才停下,她想了想,“我看有没有事吧。”Isabella的婚礼邀请还摆在床头等着她。

原来共享一个秘密,甚至在车站外的拥抱安慰以后,并没有拉近陆老师和自己的距离。一切,不,除了大姐之外的事,陆老师和自己之间的生分距离依然存在。葛画嘴里应了声,心里叹了好几下。

第二茬在周日傍晚时终于降临:周日亲戚的店里忙得不可开交,打电话过来问葛燕子怎么还没来上班?葛家夫妇这才意识到不对头:燕子跑了。

前一天和燕子同时出门的葛画被父母逼问究竟知不知道大姐去了哪儿?在父母看来,燕子最有可能藏在什么同学家,还有可能就是私下谈恋爱了。葛画对这两个问题都能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逼得吴芳急了,又抄了笤帚打她,“燕子昨天早上明明和你一起出门了。你俩同班公交车,你能不知道她在哪儿下的?”

“我真不知道,姐下车我以为她上班去了。”葛画第一次在挨打时觉得想笑,说完这句她还如以前挨打时一样继续一言不发,扫帚甩得越来越急,吴芳越打越觉得无力,但她不甘心地压低嗓音骂着,“我让你挑拨离间,我让你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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