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游戏(41)
那是种什么神情呢。
像是骤然透过乔楠坚硬的外壳看到了一点点内里的脆弱。
微阖的眸子里满是不愿提及的抵触。
乔楠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外露情绪,她总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深,像没有什么能惹她有任何波动,除非自保必要。
就像第一次遇见绑匪那样,她能把市侩精明贪婪演的细致入微,若不是事先知晓只会觉得她真的就是那样的人,而表演完,她又会恢复成那个冷淡的模样,出戏入戏堪称神速。
所以斐娇心底门儿清,乔楠那点子表露给她的脆弱抵触,十有八九是演出来的。
可奇怪的是,扫过她微颤的睫毛,被风温柔的卷起来的发丝,脖颈间手腕上的纱带,还有背后落日余晖中炊烟袅袅的村庄,斐娇突然就失去了继续追问的想法。
她只轻扬起头望一眼天际,顺着乔楠的话,笑着说:是啊,起风了,我们回去避避风吧。
她心软了。
哪怕明知道乔楠是演出来的,可她还是心软了。
斐娇觉得这样不行。
在她父母离去之后,她就应该将这种情绪彻彻底底的抛弃。
成大事者,从不该有这种情绪。
而在她与乔楠的对峙中,这一盘,是她输了。
左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斐娇干脆轻手轻脚的起身,披着厚重的藏式大袍去了屋外。
外头依旧是繁星璀璨,斐娇在屋坎上坐了小半天,藏地寒风扑棱棱的吹,却把她越吹越清醒。
斐娇的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梭着,脑子里开始回忆入藏以来发生的事,一件件理顺理通,趁着这会让头脑越发清新几分。
行为上的肆无忌惮从不代表脑子也得这样。
行为的肆无忌惮取决于头脑的权衡利弊。
所以无论何时,斐娇都要保证自己处于绝对的冷静,如果她失去了冷静,那必定得令自己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能静,否则这么多年,她大概早就被斐文英坑的渣都不剩了,成年前更不可能还牢牢把握住盛阪50%的股份。
这已经成为她这么多年来如履薄冰下形成的本能。
突然,屋子背后传来阵阵轻响,细细簌簌的声音惹得斐娇目光一凝。
看家护院的藏獒还躺在她脚边没有动,哪怕听到了声响也不过是转了个身接着睡。
刚刚警惕了一瞬的斐娇又放下心来。
屋后的响动却还在继续着,还伴随着盆碗碰撞的轻响,斐娇拢了拢衣服,起身往后走。
后墙没有灯,唯一能照明的是天顶的月光,柔和散漫,令视线免于昏暗。
角落里有一只瘦骨嶙峋的大狗,夹着硕大的尾巴,正埋头在饭盆里疯狂吸入。
似乎感受到了斐娇的到来,狗骤然转过身紧盯住她。
黑夜中那双眼睛发着绿光,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那是双三白眼,眼眶深陷,黄褐色的眼瞳,盯住人时目光锐利异常。
这不是狗!
这是匹狼!
斐娇后知后觉,扫过狼的身下。
这还是只哺乳期的母狼!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直视着它的眼睛,流露出同样的锐利。
母狼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在斐娇的目光下呲牙咧嘴。
这匹狼看上去实在是可怜,皮毛上布满伤口,骨头架子都几乎要瘦出来,佝偻着脊背,却昂着头,始终不曾落下。
两人对峙着一动不动,墙角的另一边却传来一阵低哨夹杂着狗的低啸声,母狼看上去焦躁不安起来,爪子刨了两下地,最终深深凝视了斐娇一眼,转了个身消失在夜色中。
而墙后,藏医大婶和刚刚还睡在院子里的藏獒缓缓走出来,紧盯着母狼离去的方向,目光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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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藏医大婶凝视着那匹狼,过了很久才回过头来看还站在原地的斐娇。
她手里握着老式的长长的烟斗,目光里没什么感情,只轻蹙着眉头,像是在责问斐娇为什么半夜出来乱走。
“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斐娇回视她,笑着说:“后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我还以为进贼了。”
“这匹母狼怎么会落单还这么凄惨呢?”
藏医大婶沉默良久才缓缓说:“英雄暮迟,狼王落败,不都是这样的下场。”
“狼王?”斐娇诧异道:“您是说这匹母狼曾经是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