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画唐(44)
李祺五官抽搐,泛着生气:“若不是我派出影卫追踪你,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有,你竟然骗我?明明去了汉中,竟说是去东川?”
“汉中不就在东川北境……我没骗你啊。”刘宛筠挤出心虚的笑。
“原来是你的影卫,不是陛下的……”
她自顾喃喃,看来昭宗,已经很信任她。
出神中,李祺自顾躺了上来,一头扎进她侧躺着的怀里。
“以后别骗我了,行吗。”
蹭嗅着她的发香,刘宛筠「嗯」了一声。
遥想远近过往,刘宛筠低声道:“景延,你救了我两次。”
“两次?哪两次?”李祺微微昂头,看着她的侧脸。
一次,是梧州之战,原身本已惨败身死,因为她的千年怨恨,自己被牵连进来,以濒死之躯,发出最后的号令,扭转了惨败。
这一次,若不是她派出影卫追踪,刘宛筠是绝逃不过死劫的。
“既然本宫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两命。”
“往后如何报答本宫,心里可有分寸?”
刘宛筠嗤嗤地笑:“臣愿……”
“嗯?”
“以身相许。”
第26章 既盟莫猜
清晨,马车再度出发。
刘宛筠透过帘子,看向外头。
乾州的大街也颇热闹。
不少贩夫沿路就地摆摊,贩卖家中富余的农产。
不过摆卖的,基本都是些蔬菜、果子、家禽,或打猎而来的肉类。
缓缓前行中,马车明明已出了闹市街,但前面竟更拥堵了。
不少百姓围在一座府邸门前,神情带着久等的焦虑。
“在这停一下。”刘宛筠对马夫招呼道。
走下马车,刘宛筠细细倾听周围百姓的议论。
“要不还是去刺史府,找官家说说吧,陈老爷都一个月没开门了,这再拖下去……咱平头种地老百姓,哪拿的出来那么多啊。”
……
“大叔,此地发生了何事?”刘宛筠找上一老大叔,客气地问道。
那老大叔眼神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官家这是要去长安?”
刘宛筠点点头。
老大叔像是忍不住般,絮絮叨叨道:“真不知长安是如何想的,竟重新造册户籍,施行均田。”
这话说的,让刘宛筠很意外:“自家能分得良田,难道不是好事?”
老大叔似乎生气了,道:“好事什么好事!那官吏查记户籍时,倒是给咱家分了十亩地。”
“但是咱家明明只有咱俩夫妻两口青壮,他非要将老幼也算上,登记五口!”
“一年两次人头税,一次收十石粮食。”
“一亩田能种出五石都算老天赏饭吃了,十亩田撑死种出五十石!”
“若官家能如实登记咱家只有两口青壮,咱家按两个人头,交二十石,倒还能剩个三十石。”
“可他非要登记五口人!一年到头种得的粮,全缴这人头税了,咱还吃啥过活?”
“这还没说其他税呢!”
听完老大爷的话,刘宛筠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怎么会这样,竟敢伪造务农人口数目?”
“那、老大叔……”刘宛筠抬眼看着陈府的牌匾:“你们来这陈府,是要做什么?”
“哎!”老大叔沉沉的叹了口气:“早前未实施均田时,这乾州部分田地,都是陈家的,咱就在陈家当个佃户。”
“收成之后,陈家拿走一半,咱自己再留一半,虽说……但总比所有收成加起来,都不够纳赋的强。”
“陈家把粮收走后,只要以陈家一户的名义,清缴各类名头税,剩下的粮,就都归陈家。”
刘宛筠明白了:“所以你们得了田之后,又来找陈家,是想把属于你们的地,「还」给陈家,然后做回陈家的佃户,以避开这人头税?”
老大爷点点头,然后又忧虑地看向大门紧闭的陈府。
“咋还不开门……”
刘宛筠生气了,走到马车旁,对马夫道:“走,去刺史府。”
那老大爷听到了她的话,苦笑着说:“官家,您还年轻,不懂这世道艰难。”
“劝您啊,别去了,去了也没用,如今何处不如是?何况乾州,还是在天子脚下!”
刘宛筠气的肺生疼。
摆明了这刺史跟当地大户串通一气,上头的刺史逼百姓「自愿」送田。
下头的大户,故意这样吊着百姓,后再大言不惭的以「善举」之名,收下田地和这群便宜佃户。
最后,留下本该上缴国库的税赋,作为利益瓜分。
本以为所谓压榨百姓,是以凶恶强霸农田。
没成想实际手段,比直接行凶更加阴险恶毒,上下一气,简直丧心病狂!
天子脚下都这般光景,更何况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