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面的皮克斯(249)
赵全数本不应该在拘留所死去,是她自私,欺骗了赵全数,害死了他,不是喻时让她继续查她才继续的,而是因为她本就放不下,获得一点点支持就自以为是地去寻找所谓的真相,赵全数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去犯罪,他都拥有站上法庭得到判决的权利,而不是如此窝囊地在拘留所里,用自己的上衣勒死自己。
正如许佳暖所说,如果她在那一天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如果她在那一天没有打那通求救电话,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她可以死去的机会很多,却没有一次能真正地死去。
“我曾经张开双手想和这个世界道别,是姜远拉住了我,可是我现在却连他喜欢的人都救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不断地去伤害他们而已。”
向零知道自己应该要说出来,她憋了太久,会出事,再出事她可能就没那么容易走出来了,“是我把自己沉进了深渊,还妄图拥抱阳光,可笑至极”
喻时虽然有些醉了,但向零说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她伸手抱着她,说:“你很好,你一点也不可笑,那些死去的人虽然没有机会知道,但是你所做的一切,让那些本该永远被隐藏的真相重见天日,你不用去拥抱阳光,你已经是别人的阳光了,想想杨叁和宁雪,还有姚盈、李觉、余安、苏琴花、向阳那些员工,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拥有了真相。”
“你不用非得去回应别人的所有期待,你可以不完美,可以有缺陷,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你,而不是你表现出来的你,你可以愤怒,可以大笑,可以大哭,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生而为人,活着就是你与生俱来便拥有的权利”
打断对方说的话,向零的眼里布满了阴霾,“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姜远本不应该介入,他说过,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想和她好好地、认真地过一辈子,是我害了他,许佳暖说的没错,他们两个都是我杀的。”
姜远成为了她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当初那个满身泥巴的孩子原本可以过得更好,就是因为她,这辈子便永远留在了南云山下。
喻时不知道向零曾经多少次否定自己,她的淡然是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后表现出来的,给人一种很好亲近却又陌生的距离感,她说话永远都那么理智,因为她先在脑子里过滤了所有的该说和不该说,她害怕自己无意间伤害了别人,对别人的伤害却全盘接受,她本可以拒绝和反抗,可是她没有。
她很好,在她心里一直都很好。
“你在做一件事之前就能预想到结果吗?
我们都不是神,我们也是第一次走这人生路,事情总得做了才能知道结果不是吗?
所以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你很好,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喻时听不得向零哭,此时酒已经醒了七八分。
外面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眼里染上了淡淡的忧伤,说:“下雨了,我给你说个我以前的事。”
那是喻时刚从警时接手的第一件案子。
“有个叫初桑的孩子,十六岁,打电话报警说父亲对自己意图不轨,我去拜访了几次她家,她妈妈说初桑从小就患有臆想症,也拿出了诊断报告,而且当时我也相信父母不会对孩子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我看着那份诊断报告,她当时就躲在房间门缝里看我,我朝她妈妈鞠躬并且道歉,在她绝望的眼神里离开了她家。”
“那一次转身,成为了摧毁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了,那天就像今天一样下着小雨,我记得从自己帽檐上滑落的雨水,也记得她苍白的皮肤上斑斑点点的淤青,雨水肆无忌惮地打在她身上,我给她披上了自己迟到的外套。”
“后来法医诊断,死因是窒息,阴/道有撕裂伤,体内残留了他爸爸的体/液,他爸妈被抓了,可是她已经死了,对她来说一切都已经太迟,我永远记得那天的那场雨,永远记得自己的那一个转身,每到下雨我都会想起那个叫初桑的孩子,她绝望的眼神,还有她曝露在雨水中的身体,那时候的悔恨和自责,至今一分不减,每次都想着如果我当时选择相信她,如果我能救下她”
“后来我很努力,想尽办法去救每一个人,可是我不是神,我有救不到的人,也有查不清楚的案子,很多次坏人就站在我面前猖狂大笑,而我却连一个拳头都不能送给他们。”
她原本想成为那个粉碎黑暗的人,但是至今她连保持自我不深陷黑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在职业生涯中无数次自我质疑过,是向零让她知道,她们可以粉碎不了黑暗,但绝不能放弃粉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