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21)
“就是我觉得教室布置上能不能再出点心意?我放学去花鸟市场看了几家,和同学们商量了下,觉得有些绿植不错,老师您觉得呢?”说完递上自己用直尺比划出来的价格品种对照表。如此有行动力的班干部焉能不支持,张老师立马拨出五十块班费让她张罗。
任颂红说你也要建立起以自己为核心的隐形班子。俞任问“爸爸什么叫隐形班子?”任颂红从影子内阁讲到了班子的影响力和战斗力,“不是让你拉班结派啊,是要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俞任一咂摸,“爸你说的这些还是拉班结派。”县长父亲脸红,“咱们不作兴搞那些,但是你得有几个朋友,下次选举能帮你拉票吧?”
俞任数了数班级里有影响力的同学:精英派的以左鹤鸣为中心;姐姐妹妹派的都喜欢白卯生;另外还有不学无术派的男生群体,喜欢跟着刺头祝朝阳屁颠屁颠;俞任算是异军突起,身边围绕了三个新朋友:家住北城多次被俞任关怀的龙晓晓、数学一塌糊涂但是做题努力还时常请教自己的毛练练、音体美三合一课代表吴楠楠。
莫非自己和姓名密码为ABB的人才有缘?放学来到母亲办公室后,俞任边想边在草稿纸上画着人脉分布,不知不觉化成了一个大“Y”形,连俞晓敏什么时候进来都没察觉。
妇产科医生歪着脖子,“你这画什么乱七八糟的?子宫图不是这么画的。”
俞任知廉耻,伸手按住草稿纸,“没……没画什么。”
“这还没画?我不是教过你吗?子宫肌层厚实得多,子宫内膜就是薄薄一层。”俞晓敏找着,“诶,输卵管呢?”她戴上挂在脖子的眼镜,掀开了俞任的手,终于看到了纸上的多个姓名。
俞晓敏脸色马上变了,“彩彩……”她关上门庄重坐到女儿面前,“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俞任见事情会搞复杂,拉着母亲一点点分析,“我是为下一次班委选举做个分析,这些都是咱们班有影响力的同学,他们后面就代表着好几票甚至十几票……”等她解释完自己的想法,又和母亲讲述了父亲传授的工作方法。
俞晓敏听完点点头,掏出五块钱,“去医院外面麦当劳买两个甜筒冰淇淋吧。”
“妈你不是不让我吃冰的吗?”俞任接过钱。
“是我要吃。”俞晓敏等女儿出门就急不可耐地拨了前夫任颂红的电话。
任颂红还在酒席上,出来后接了电话,才“喂”了声,前妻劈头盖脸骂过来,“任颂红你这个不要脸的钻营货,你都教彩彩什么玩意儿?什么影响力战斗力,什么班子配备什么请示领导……她才不到十四岁,你教这些是要搞什么?你自己腰杆软喜欢低头弓腰拍马屁,你还要把我女儿教成那副模样……”
俞晓敏没容下任颂红插嘴,以一句“狗-日的你给老子滚远点结束。”
俞任举着甜筒再次出现时,俞晓敏脸色通红,笑着接过一个,“没事啊彩彩,你也吃,偶尔一个没关系。”
怪不得母亲要吃甜筒,她的脸一看就烧热了。俞任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冷静地审视母亲,目光让俞晓敏不寒而栗,“看什么看?你自己老娘你还不认得?天天那脑子要琢磨学习,不是琢磨你的那些同学?你跟他们处一辈子啊?两年后各奔东西去读高中啦——”她拉长那个“啦”,再继续舔冰淇淋。
等俞晓敏气呼呼地吃完甜筒,“你那些事为什么不问妈妈?”
果然来了。俞任咬住唇,最后长出一口气,“我不好意思说。”
“嗯?和任颂红就好意思了?”俞晓敏瞪女儿一眼,见俞任低下头,她心软了,“是怕妈妈责备你?”
“不是。”俞任眼睛酸了,“你和爸爸离婚……因为我不好。我不想让你丢脸。”
俞晓敏呆了,她扭头沾了下泪,走到女儿面前抱住俞任,“妈妈就知道,我们离婚不是你的关系。”她摸着女儿的后脑勺,“你开开心心的,把学习搞好就行了。做不做班长、拿不拿奖状都没关系。”
俞任埋脸在她胳膊上没出声音,但俞晓敏知道她在哭,“就……别那么钻营,别那么功利。做班干部、得到同学们的认可不是坏事,但是妈妈希望那是你由心而发地愿意为大伙儿服务,而不是为了老师家长的一句赞扬或者一纸证书,你明白吗?”
母亲告诉俞任,她那套是勾心斗角的前奏。什么隐形班子,那是团团伙伙。做人要脚踏实地顶天立地,不要想着拉拢这个讨好那个,人心会变的,你不累吗?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才是长久之道。
总而言之,立足两件事:搞好学习,干好生活委员。其它的与人交往顺其自然,能成为朋友的经过大风大浪你们最终也会是朋友,不能当朋友的也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