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147)
宿海却看着松杨县城新鲜,坐在站台被晒烫的铁椅子上甩着小腿看不远处卖桃的农民。松杨水蜜桃在本地算一大特产,袁惠方说你等着别动,阿姨去买。
见亲戚家带上礼物还不够,得给孩子买点吃的。小柳爱吃水果,宿海更是水果怪兽。
袁惠方亲眼看到宿海一个人抱着大半个绿皮西瓜用勺子挖着吃,那会儿她正在看电视里的容嬷嬷给紫薇她们扎针看得起劲。等小燕子紫薇她们被扎了后唱起了歌,觉得编剧是神经病的袁惠方才扭头又看门外的宿海,这孩子已经挺着小肚皮抱着西瓜皮去垃圾箱旁。回来时小裙子被肚皮撑得圆滚滚得可怕,而她拍着肚子打着嗝满足地进了理发店。
于是袁惠方挑了十个水蜜桃,为了将五块五一斤还到五块钱和人家费了半天口舌。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转身时,袁惠方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脑袋轰鸣——宿海不见了。
她急得边喊边找,可汽车站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中或是一旁的绿化带都没见到人,袁惠方腿软也得撇直了去报警。
而又热又渴的宿海等着大水蜜桃半天等烦了,忽然眼尖地瞧见一辆大巴开进站,别人她不认得,那头堆得像小山包的卷毛她可认得。立马奔着汽车就跑的她仗着人小,绕过了拦车杆跑到了刚刚停下的大巴前,宿海开心地指着刚瞌睡完还在揉眼睛的卷毛姐姐,“坏丰年!”
这个称呼怀丰年纠正过多次,“我姓怀,怀抱的怀。”
宿海考班级倒数也是有原因的,“坏丰年!”
怀丰年下车时没留意外面,顶着大太阳遮住额头时就听见好几声急促又生气的“坏丰年”。她一惊,到处张望了后不敢相信地问,“小宿海你怎么在这儿?”她不是该在城中村理发店前吃冰棍吗?这是松杨县城,她一个孩子不会离家出走吧?
宿海追得急,脸上给晒得红扑扑的,她刚要抓怀丰年的裤腿就被卷毛姐姐避开,“诶?说清楚,你爸爸妈妈呢?难不成你和袁柳一起来的?”
“我和袁阿姨去接袁柳的。”宿海自豪地说,再回头张望,哪里有袁惠方的影子?刚撇嘴要哭,怀丰年忙牵她小手,“不怕不怕,姐姐带你去找阿姨。”
宿海果然不怕了,她又勾着怀丰年小拇指走向外面的露天冰柜,“你买那个给我吃。”
她要吃冰棍,可袁惠方担心她吃坏肚子没答应,他乡遇故人的宿海就盯上了坏丰年,于是怀丰年答应请她吃老盐水冰棍,宿海还讨价还价,“我要吃那个巧克力的花脸。”
怀丰年摸了下口袋,自己继续吃盐水,给宿海换了光明花脸。
一大一小虽说气场不合,可面对面仰首嗦冰棍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怀丰年背着大书包叉着腰,宿海也背着小花包叉着腰。
“你不能这么乱跑知道吗?坏人把你拐走怎么办?”怀丰年训这孩子。
“那你怎么乱跑到这儿?”宿海瞅着小卷毛问。
“我家在松杨下面的镇子里啊,放一周假我想回家休息几天。”她妈妈不乐意,让怀丰年放假马上回馄饨店帮手。怀丰年则想安静几天。
“乡下人。”宿海说,“袁柳现在也是乡下人。”
“你也就是个城中村的,还不是柏州的乡下人?”怀丰年捏小家伙的鼻梁,再咬着冰棍伸手比划了她身高,“哟,长个儿了。”
她正感慨着,发现了宿海眼神奇怪起来,小女孩舔了口快化掉的花脸,“诶——”
没“诶”完,怀丰年已经被两个警察按住了肩膀,“老实点啊。”其中一个说。
怀丰年扭头看警察叔叔还使劲儿想摆脱,“老实点!”另一个语气加重。
袁惠方奔过来搂住了宿海,“就是这孩子,可算找到了找到了。”她抬头看卷发孩子,“诶——”
怀丰年瘦巴巴的哪里能挣脱开两个人,吐掉冰棍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怎么了?”警察说时袁惠方抢话了,“啊这孩子我认得,来过我家几回,是误会了,误会了。”
“没误会!”最近汽车站内有人报案,来了个扒手也是这种卷毛,警察说,“你不得了啊,还想拐孩子?走,跟我们去值班室一趟!”怀丰年被扭送走时宿海吓哭了,“哇——坏丰年姐姐!”
怀丰年苦着脸,“我不是扒手啊,我不是坏人啊,我是柏州八中的学生。宿海,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啊——”十五岁的女孩虽然个头有一米六几,读书也不少,这情形还是头一次撞上,她堂堂柏州八中文科年级第三名,被人当成了贼和拐卖贩子。
嘴角已经吃得花花的小宿海追着怀丰年哭,“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