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130)

作者:半吐云

尤其市立中心医院妇产科的那个嘴快女医生说,“这是先天性的卵巢发育不全,吃什么药都没用。”

她父母盼着第三代盼到了死也没见到,刘茂松更因此大言不惭,“老子不和你离婚是可怜你一个女人家。”然而他拈花惹草得更明目张胆,袁惠方的面子则随着他裤子的脱落一次次掉光,又一次次地靠袁惠方自己咬着牙挣回来。

没错,赚钱方面她比刘茂松机灵得多。早几年柏州工业大学没修后门时,每年开小旅馆和出租店铺就能赚十几万。抵得上那时双职工家庭年收入的几倍。现在生意差了点也能打个半折。袁惠方家两层楼变四层,四层企图变五层,一砖一瓦都是她自己的。

闹了纠纷本想指望刘茂松“瘟”一下别人,结果这男人家里耀武扬威,外面畏首畏尾。逢人就知道吹牛发烟打牌输钱。头发输得油光光,衣服穿得出风头,人家损他一句“刘茂松做人八面光”,他还美滋滋地笑纳。他对别的女人甜言蜜语说尽,同时还不遮掩自己的已婚身份,将袁惠方贬得一无是处。

袁惠方丑老土,袁惠方大龅牙,袁惠方黄汤脸加麻子痣,袁惠方说话粗声粗气……可袁惠方做家务操持家里,挡着量面积的工作人员给家里争哪怕多一平米,小心精明地想着法子攒钱存钱,两年也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袁惠方越来越觉得刘茂松是专门来瘟自己的,现在再加个脸上带着五指印的小袁柳。她和刘茂松说过,打孩子最多打屁股,这孩子的耳光尤其打不得。她亲姐姐就是给耳光扇聋了才没的。

年夜饭袁惠方特意买了瓶刘茂松平时都不太舍得喝的五粮液,磨小超市老板一瓶附赠的旺旺给袁柳。孩子双手垂下桌下看着她,知道要等刘茂松回家坐下才能动筷子。

刘茂松这场牌是以拿钱买新衣服的借口从袁惠方这要走了两千块开始的,他压根没去买衣服,他穿着旧名牌扑在牌桌上,和一群家都不着的二流子玩得起劲。刘茂松现在手气顺,难得赢了一千块,瘾正上头中,管你今天年三十还是初一。

又等了半小时,外面电视都传出春晚的播报声。袁惠方帮袁柳插上了牛奶吸管,给自己开了酒,“不等了,咱们先吃。”

袁柳期末又考了双百,老师的评语是:成绩优秀,热爱班级,善于思考,喜欢主动帮助别人。你是个很棒的孩子。袁惠方看着通知单上的评语默念了三遍,心里的自豪一汩汩往外冒,还不忘记教导,“别老上赶着帮人家知道吗?你帮熟了她们,要是哪天一点点没做好就怨上你了。”

这会儿她端起酒杯,和袁柳说,“来,你敬妈妈一杯。”

袁柳端着牛奶想了想,“我祝妈妈开开心心,不要那么累了。”

袁惠方笑着白她,“你也晓得我累啊?”孩子的心意是好的,她给袁柳夹了块鸡腿,自己吃鸡翅膀,尝了口,已经凉了。她放下筷子端起盘子回厨房,“妈的等死人吃等半天,我他妈吃冷死人的。”

开火再热菜,袁柳又等了会儿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年夜饭。她觉得别人家好像很热闹,自己家冰凉凉的。袁柳见母亲连续喝了两杯酒也没吃东西,就给袁惠方夹菜,“妈,你吃。”

袁惠方忽然想,刘茂松哪怕跟这个六七岁的孩子学个一星半点,她这日子也不至于累忙成这样啊?她再给袁柳夹了个四喜丸子,“爱吃这个不?”

小家伙说“爱吃”,嘴角沾了满满的酱汁,怕是饿坏了。袁惠方说你慢点吃,老子饿不死你。喜欢吃以后我多做点就是了。

说完见袁柳吃得更大口更起劲,年三十这天她才真正开心地笑出来,“狗-日的,你像谁哟。”

“我像妈。”袁柳笑,大眼睛扑簌着可爱。

母女俩就看着电视边吃边喝,袁惠方将半瓶五粮液都干掉时,袁柳已经吃得肚皮圆滚滚。这时早就吃完年夜饭、按捺不住的宿海已经溜到她家门口,“袁柳,来放烟花啊。”宿海终于磨通了毛信霞,将刘海烫成了秀兰·邓波儿,挂了个硕大的假睫毛手持好几根仙女棒喊袁柳出门玩。

袁惠方说小心点,就任孩子出门了。

宿海看了眼袁柳,“诶,你年三十不换新衣服?”她近来眼光有变,不喜欢粉色金色,反而爱上了八中校服那样的蓝白色。可到处都买不到这种搭配的女孩新衣服,路过小商品市场的毛信霞灵机一动,将件假冒伪劣的切尔西蓝白球服买下,套在了小姑娘的红色小羽绒服外。做孩子的开心不已,觉得自己的穿搭突破了往日水平,做妈的暗自庆幸:才十八块,就当围兜挡挡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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