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遍地是马甲(279)
侍卫拉着男子离开了,傅沛白却还没回过神来,她好一会才彻底消化完男子方才说的话,也明白过来,昨夜死的那个内门弟子就是男子口中的师弟,也就是那天侮辱丁一和她的那人。
她缓缓扭头看向丁一,艰难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一摸了摸鼻尖,移开对视的视线,“我也不知,今早这疯子突然来我院子闹,我将人赶了出去,谁知他竟还找上你来了。”
傅沛白皱眉,看着丁一眉梢处浅淡的一团乌青,沉沉发问:“真的吗?”
丁一也皱起眉,似有些不悦傅沛白这等质问的语气,他侧过头去,只留一半璀璨的金面具面向她,“怎的?你不信我?”
傅沛白没有作声。
丁一捏紧了拳,转身大步离开。
他来到陆文成的院落,也不敲门,径直推开了门,问道:“昨夜那个内门弟子怎么回事?”
屋内儒雅温和的中年人面对丁一这番越矩的行径也不生气,只招了招手,“来。”
丁一去到桌边站定,一脸的恼怒。
“这是怎的了?谁惹着你了?”陆文成问道。
“我问你!昨夜死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文成掩下脸上的笑,目光深沉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知晓。”
丁一低吼道:“怎么与我无关?此人生前与我有过嫌隙,昨夜我又和他打斗过,现下就这么死了!阿沛还以为是我做的!”
陆文成扬起一边的眉梢,“傅沛白?即便是误会你杀的,那又如何?”
丁一被问得一怔,陆文成起身,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他按坐在椅上,“此人出口不逊,侮辱你,自该付出代价。你要知道,唯有变得强大,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才能叫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闭嘴,他们才会敬你、畏你、惧你。”
“可以仁慈,但绝不能事事仁慈,傅沛白此人,便是过于优柔寡断,心慈仁善。在你之前,我原本想培养此人,但现下,我寻着你了,日后这天极宗是会交到你手上的,统领一个偌大的武林门派,必须要树立威严,通悉驭人之道,你放心,往后这些,我会慢慢教导你。”
丁一呆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一会他才嗫嚅道:“可是......我不想阿沛,误会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文成听罢抚须大笑,“远归,你还是太稚嫩了啊,你记住,这世间只有相同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傅沛白和你不会是一路人的,你可以同他交际,但切记不要事事相倾,要有所保留,他眼下虽然同你阿姐有感情,但仍算不得是我们一家人。”
丁一失神的坐着,没有说话。
陆文成又拍拍他的肩,语气温和了不少,“待西北之行顺利剿灭施青寒后,我会寻个时机向江湖昭示你的身份,这段时间便委屈你了。”
丁一不太自然地偏过头去,声音冷硬,“不必,我并不稀罕。”
“远归......”
丁一起身想离开,陆文成骤然出声叫住他。
“能同我说说你娘吗?”
丁一蓦地转过头去,似怒似怨地瞪着他,“你有何资格提我娘?”
陆文成张了张嘴,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一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他招招手道:“随我来。”
丁一迟疑了少许后,还是走了过去。
陆文成带他走入内室,从一方匣子中拿出了一个老旧陈朴的荷包。
“这是你娘在我离开乌蒙镇那年亲手为我做的,里面放着一张平安符。”
丁一接过荷包,荷包虽已年代久远,鲜艳的刺绣早已退色,但仍能看出刺绣的女子饱注感情的一针一线。
他摩挲着荷包,有些疑惑,幼时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他隐约记得阿娘不会绣工,小时同他贴补衣服都补不好,怎会做出这般走线精美的荷包来,莫不是自己记错了?
“等会同我一起用膳吧,今日准备了你娘亲最爱吃的窖飞鸽。”
丁一脸上疑色更重,他娘从不吃鸽子,他以为陆文成是连娘的喜好都忘了,声音愈发冷淡,“我娘从不吃这个。”
陆文成脸上温和的笑凝固了,好一会他才怅然若失低喃道:“不爱吃了吗?从前她可最爱吃这道菜了,每次我去楼里找她,便会带上一只,她......”
“够了!”丁一猝然出声,打断他,“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娘已经死了!”
陆文成抓紧荷包,那小而老旧的荷包在他手里泛起褶皱。
“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二人。”
陆文成叱咤一生,从一个位卑言轻的无名小卒成为江湖第一剑宗的宗主,个中过程,不乏阴谋、诡计、利用、欺骗、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