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192)
岑杙诧异道:“你就是向暝?”
青年点点头。岑杙想起那册子上记录的户主信息,年纪倒是符合,只是好奇:“不知那车中的老夫人和兄台的关系是……?”
“夫人。”青年回答言简意赅。
这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岑杙一头雾水,便也不好再问。请对方进入书房。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妇人从车厢里被人人缓缓扶下来,瞧了瞧门楣上的石头牌匾,不禁喜上眉梢。回过头来,迫不及待地将车帘挑开,兴奋道:“夫人,快来瞧瞧这新宅子,从外面看,还真是不错呢。”
车前悬挂的玉铃铛叮叮地响了几下,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脚踩车板声,一个裹着墨羽斗篷的中年妇人从帘后弓腰步出。高挑的姿影在车前略一驻足,睬了眼那门匾上直白醒目的“不老第”三个字,便在老妇人的执意牵引下,踩着条凳落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老妇人笑吟吟解释道:“咱们既要在这里常住,以前的自然不能用了,我寻思着要取个能镇得住宅的名字。思来想去,万寿千秋什么的不能用,夫人一向低调惯了的,但不老两个字,还是当得的。可巧的是,东边有家叫白头居的,住了个白发老翁。他家既然写实,咱们也给它来个写实。怎么样,我这匾题得还不错吧?”
这招先斩后奏的确不错,反正已经刻上了,摘也摘不掉,除非把门楣拆了重刻。
老妇人将那三个字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那夫人并未在阶上停留,推开两扇乌漆大门,入目便是屋宇楼舍在夕阳下交叠错落的廓影,耳边传来建康城内安宁偃息的暮鼓,既熟悉又陌生。忽然,一阵风随着洞门大开从背后蹿了进来,卷着她不由自主地往深院里踱去。
第79章 鲤鱼上钩
与此同时在南面的岑府大宅中,岑杙正在审核那名叫向暝的青年重新补录的内容。
“姓名,向暝。男,二十七岁,未婚,现籍贯江阳郡,原籍贯曲阳郡。幼失怙恃。父母名不详,无姊妹兄弟。先帝端成末年出生,自幼由江氏抚养长大。除颜湖大宅外,个人再无私宅田地。是这样,没错吧?”
青年双手叠放在腹前,果断地点了点头。
岑杙余光瞄着这个奇怪的年轻人,琢磨道:“也就是说,这个江氏相当于你的……义母?”
“是夫人。”青年再次纠正。
又是夫人。岑杙脑海中回忆起那位老夫人苍老沙哑的声音,虽未见到其人,但这面冷气傲的青年对她似乎很是尊敬。不知是何方神圣?
青年看看窗外的黑影,似乎有些着急了,便开始催道,“可以了吗?”
“哦,马上就好了。”岑杙搓着纸往下翻,“是这样的,按照程序,我还有几个必要的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配合。”
向暝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岑杙发现他很不爱说话,凡事能用行动表示的,绝不多嘴一句。
她清了清嗓子,严肃提问:“这宅子是你家夫人买来寄放在你名下的吗?”
瞧他脸色不善,岑杙道:“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家夫人。只是朝廷有明文规定,一姓之家最多只能在京城购买两处私宅。为防止有些豪强借他人名义兼并宅地,朝廷对这一块一向严格把关的。”她想起那日向暝替“夫人”问宅事宜,心中有七分断定,这宅子的实际主人并非向暝,而是那位老夫人,只不过寄放在他名下。有很多心怀鬼胎的豪强为了兼并宅地,都会这么干,如果这个口子一开,平民百姓就很难买到宅子了。是以多问了几句。
向暝瞬目表示理解,随后直截了当道:“不是,是我自己买的。”
“你无私宅田地,又无其他收入,如何买得起二十万两的宅子?”
“我有例银,每年夫人会划拨一万两例银进我的私库。我已经跟在夫人身边二十七年,那就有二十七万两。足够买一座宅子了。”
岑杙咋舌,“一万两?你夫人究竟什么来头,怎地出手这般阔绰?”
青年目中寒光一闪,岑杙暗忖难道连问一句都不行?他还想打人不成?
却听他道:“窗外有人!”话音刚落,桌上烛影晃动,有什么东西如利箭一般从眼前飞了出去,“扑”的一声刺破了窗纸。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啊”得一声尖叫,继以扑通哗啦的杯盏碎裂声。
岑杙惊骇咋舌,反应过来忙跑出去看,见姜小园如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窗外,毛发直竖手臂内外张,一只毛细笔杆正横插在她的飞云髻上,不偏不倚,正中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