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231)
容离猛地转头,朝华夙看去,斟酌着道∶“那个女子,会不会是丹璇余下的半个魂?”
细想也不无可能,丹璇不是只有半个魂么,余下半魂总不该无缘无故消失了。
华夙摇头,“不知。”
道士气息有些急,好似想说却不敢言,明明在华夙面前还能说话,怎光是思及那女子,便连话也说不出了,难不成那女鬼比华夙还厉害?
容离哪清楚这仙妖鬼怪的事,迟疑了一瞬,轻声道∶“可否细说?”
这道士蜷成一团,畏畏缩缩的,若是能蜷成个球,想必早滚远了。
华夙神色一冷,眼尾飞扬,眸光却低垂着,“你连我都不怕,我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鬼值得你怕成这样。”
道士颤着声道∶“不一样,她……明明是神魂出窍,却不像鬼。”
华夙淡声道∶“怎么说?”
道士万分惧骇,“她的神魂上满是疮痍,却并未魂飞魄散,坐在屋中平静地看我,身上缠缚着数不清的业障,好似不知疼痛,我何时见过这么骇人的业障,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恶事,才招惹来如此业障的。”
容离又问∶“除此之外呢。”
道士又道∶“她明明应当虚弱无比,掌中聚起的灵力却浩如江海,那威压落至我颅顶,好似无需她动手,威压便能将我挫骨扬灰,这……怎能是寻常妖鬼做得到的。若她当真是鬼,那阎王殿必不能容她在凡间游荡,如此业障,如此灵力,不得将她擒下十八层地狱?”
他一顿,信誓旦旦道∶“是以她必不是鬼!”
华夙缄口不言,沉默地看着这蜷在脚边的道士。
容离细眉紧皱,“你是被她身上的威压吓跑的?”
道士点了一下头,转而又摇头,“我是被吓住了,朝她喷了一口符水,符水落至那女子身上,本以为她会发怒,不想她甚是平静地坐着,不为所动,唇边还噙着极淡的笑,似乎带了点儿愧意。我哪知她为何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只见符水落至她身上时,她毫发无伤,却是边上的小姑娘口吐鲜血。”
“丹璇。”容离轻声道∶“口吐鲜血的是我娘丹璇。”
道士茫然不解,“可观那小姑娘身上如常,看不出与那女子有何牵连,我再回头时,只见女子身上灵气膨溢,红得发黑的业障下,那灵气攒动如蛇。”
“她要杀你?”容离一愣。
道士摇头∶“她只道出一个‘跑’字,她让我跑。”
华夙似也甚是困惑,抽丝剥茧般揣测道∶“怕是修行中出了什么差池,灵力不为她所控了,这灵力一乱起来,必将反噬其主,伤及旁人。”
道士冷不防又哆嗦了一下,“我虽跑得急,却还是被震着了,五脏肺腑如被辗轧。约莫过了两日,有只浑身沾着鱼腥味的狼妖来问我,此前可有见过洞衡君,我哪里认得什么洞衡君,便将那日所遇之事说了,那狼妖约莫是去单府里找了,可却未找到那女子,回来便想索我的命,作势要将我魂魄吞了,我几番躲藏,干脆自戕,拖着那凡人身,也不知能躲到什么地方,还不如寻个法子保住魂魄。”
容离心下一惊,攥紧了画祟,“那女子……是洞衡君。”
作者有话要说∶=3=
第80章
想不到,令华夙耿耿于怀的洞衡君竟在丹璇身侧待了那么久,本以为在丹璇三岁后,她便走了,不料直至丹璇七岁也还在。
容离不大敢看华夙了,华夙与洞衡君有仇,现下丹璇和洞衡君有点什么关系还说不清,若当初害华夙落入如今这境地的也有丹璇,那她不得……把画祟还回去。
如何还,自然只能拿命还。
容离眸光闪烁,眼低低地垂视着鞋尖,见华夙不说话,她一颗心撞得胸口发闷。
道士蜷在地上,身上鬼气稀薄,若是被日光直照,怕是要被活活蒸干不可。他道:“我不知道什么洞衡君,我也不过见过那女子一面,她身上业障重重,寻她的妖,绝非寻常妖邪。”
“观中不少师弟师妹因狼妖惨死,我却……无能为力。在我自戕后,我在盘炀山上布下大阵,就怕那狼妖再来,那狼妖果真锲而不舍,幸而阵法将其阻拦,他烧了盘炀山也没能将阵法化去。”
容离心道,原来山上的枯木焦土是这么来的。
道士又道:“我把魂藏进了香炉里,借炉中香灰掩匿鬼气,虽说躲过了狼妖,我却不能往生,那忘川是渡不过去了,现下一想,也不知我当初为何要寻短见,左右是个死,现下也不过是能令这残魂苟存于世罢了。”
华夙不提单家当年那七岁大的丫头与那洞衡君有何干系,只道:“如此说来,那狼妖去过了单府,未见到洞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