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卦(153)
秦语也不去拉扯,就这么顶着毯子道,“我跟她已经完全分开,以后也互不干涉,她不是我,我不是她,这会儿相依为命只是因为你解开了梵印,她没有我会死,我没有她也无法回归完整。”
过了一会儿,秦语的声音又在毯子中闷闷地响起,“薛彤,你很早之前就有这种坏毛病,讨厌什么倒是从不将就,但越是喜欢的越是不去了解不去触碰,坐等对方来靠近……爱是凭空造桥,不能只靠一方努力,你要是真好奇她在想什么,要更加直白的去问才行。”
秦语看着跟黄小苒差不多,个子还要矮上几厘米,但这思想高度简直如同百岁老人在那儿念念叨叨,黄小苒将双眼蒙进毯子里,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稚嫩的话音刚落,荀若素就从外面回来了,她站在屋檐下没淋上雨,倒是钟不眠被浇了个透湿。
肉眼看不见的锁链隐藏黑暗中,一端绑在荀若素身上,一端已经开始纠缠钟不眠,用不了多久,荀若素身上的罪孽就会清干净——冤有头债有主,钟不眠以另一道魂魄代替自己本就逆天而行,此罪归还如水顺顺流而下,本就不费力。
荀若素进门时,先看见了蒙头盖脸,只有手还漏在外面的秦语,随后又看见了对周围一切充满求知欲的黄小苒,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了?小苒才八岁,别把她带坏。”
薛彤努了一下嘴,“你放心,就算我想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秦语也会阻止我……你们两如一辙的榆木脑袋菩萨心肠。”
“她生气了,”黄小苒抱着毯子进进捉迷藏,她见荀若素回来,又重新露眼睛,指着薛彤道,“姐姐怀疑你有事瞒着她。”
八岁的小脑袋倒是很聪明,会总结归纳,还会趋利避害,说完就“啊!”的一声,缩回了毯子里,薛彤想瞪她都来不及。
“……”荀若素叹了气,坐到了薛彤身边,“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开问,我知无不言。”
薛彤沉默,秦语受伤的手在她掌心扭过一个方向,掐了掐她拇指下的软肉,示意她赶紧开。
菩萨尚未摆脱肉身凡胎,心也是偏在左边的,薛彤总算是感受了一番自己老师的“关爱”之情,她深思熟虑后开道,“你与钟不眠有血缘关系?”
“你只想问我这个?”荀若素的语气中有些隐晦的委屈,但她还是微微笑着道,“我小时候喜欢泡在书房里,祖宗们留下来的东西隔三差五就翻一翻……荀家现在这个族谱是后来修得,之前其实还有一份,脱了线也泛了黄,陈列在书架的最上面,用油纸来隔绝空气。”
“我也是在钟维说自家先祖将名字划掉时才忽然想起的,荀家那本老旧族谱上也有一个划掉的名字,涂得漆黑。”
“原本荀家算不上人脉单薄,至少先祖荀简之下有四个姓名,只是其中之一被抹除,另两脉终年也不过十几二十岁,据族谱上面的记载,是骨肉相残,灰飞烟灭,祖坟里都没刨坑。而唯一存留的就是最后一支,也是我这一支。”
薛彤的反应倒是很快,“被抹掉的人就是钟不眠?”
这些世家大族,本事不错就意味着能满足野心,钟不眠投胎荀家之前,就接受过成为第十殿主的考验,兴许是靠着卜卦,兴许是借助另外的力量,钟不眠野心壮大复苏,不甘心当薛彤殿下之臣,于是脱离荀家,自创了一脉。
第75章
钟不眠的手段向来残忍, 否则黄小苒也不会屡屡噩梦中醒来,秦语更不至于一两岁死一次,五六岁死一次, 八九岁再死一次, 二十几年投了无数次胎, 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么大。
他离开荀家时, 场面恐怕并不好看, 所以族谱中不仅将他剔除, 生平事迹一样不提, 就连他骨肉至亲为何而死都未曾着墨——这个人彻彻底底从荀家的历史中消失。
“但罪孽回到他的身上,他仍然会遭雷劈, 这次的天雷恐怕连犹豫都免了,”荀若素有些担心薛彤,“还有几个小时就第八道了,你的笼子怎么样?”
“只是稍有破损, 过段时间就能恢复。”薛彤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情况, 她困在第十殿主的身份下无数日夜,凡厉鬼所受之苦, 她都加倍尝过, 所以不放在心上。
荀若素即便是很久年前, 尚未入轮回时,也不清楚薛彤的画地为牢意味着什么,直到现在她自己被锁链捆缚,每走一步钻心之痛,虚弱和无力更是嵌入骨髓之中——薛彤耗费了多长时间,何种精力,才能似而今坦然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