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109)
这样的之前。
燕徽柔那时的情愫只是淡淡的,尚能够控制,于是放下也很随和。
她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上次诛杀那只大妖的转折点的到来,江袭黛对她越来越亲近。
烦恼又死灰复燃。
她如今一抬剑,想到的不是要如何御敌,而是昨夜旖旎的荒唐梦。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江门主时的震撼。她想起江袭黛醉酒后告诉她只是想杀了她——那一瞬心底的不解和难过。
她想起走在黄泉路上的失望与释然,又想起发现江袭黛回来挡在她身前时,心中浮现的许多委屈。
燕徽柔想起江门主的很多坏,但她也想着江袭黛的许多好。
笑时的妩媚,恼时的冷艳,温和下来的柔情,不高兴时的任性。可惜在爱她的人的眼里,任性也是极为可亲可爱的。如夜空的星子发光一样地来闹人,一丁点都不会厌烦。
如此,百味陈杂般浮现。
今日练剑,燕徽柔走了神。
加上昨日紧绷了一日,精神仿佛如过度紧张的布匹一样,面对那只威风凛凛的大虎绷断了,反而松懈了很多。
她一个晃神,手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子如影随形的凉意。有什么刺挠又沉重的东西压在了胳膊上,向内森然地收紧。
躲慢了。
虎爪即将扣上手臂。
余光看见那黄澄带着斑纹的一个爪子盖来,燕徽柔心跳慢了半拍,下意识绷紧身子忍痛。
只是下一秒,疼痛没有传来。
那只老虎突然一声哀嚎,大片的鲜血炸开,内脏咕噜噜地翻了出来。
燕徽柔跪坐在地上,腥躁的虎血让她几乎窒息。
她咳了半晌,愣愣地看着眼前断成两截的虎尸。
“燕徽柔。”
头顶上落了一道冷冷的嗓音。
燕徽柔抬起头,她才想张嘴,那只刚才才被虎爪摁过的胳膊上,“啪”地一声,骤然响起脆响。
“唔……”
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那块地方抽出了好长一道红印子,很快便冒着血气地肿了起来。
江袭黛抖剑猛抽了她一下,并没有收着力。因为体质的反弹,她自个也实打实地痛了一下。
不过哪怕她痛这一下,这一抽也着实要打在燕徽柔身上。
因为江袭黛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陪她练剑,除却给这个小丫头越练越走神以外,似乎没有什么新的进益。
何止是没有进步,燕徽柔甚至是在退步,昨日还勉强打了个平手,今天却连躲都躲不过去了。
那少女跪坐在地上,因为疼痛刺激,她眼底下意识冒出了些许泪花。
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把自己置于如何险境,如果不是江袭黛及时赶开那只猛虎,这胳膊可能……可能已经被撕碎了。
她抬起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几天你在干什么?”
江袭黛的剑刃寒光凌厉,挑起她的下巴:“你告诉本座,你到底又在想什么?什么东西需得在分秒必争的时候走神?”
燕徽柔抿着唇。
她总不能说,只要江袭黛在身旁,不,不止是在身旁。
——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会因为江袭黛分心。没想别的,却全在想一些荒唐的东西,触不可及的距离,还有一些无谓的感情。
燕徽柔头一次地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过于爱哭了,不知是否是刚才痛出来的。
她默默地咬着后牙,结果还是没忍住眼眶发酸,脸颊上浅浅落下来一滴眼泪。
不是很想在江袭黛面前哭,于是燕徽柔垂下头,连带着眼睫毛也垂下来。
她没有想到,因为长相的关系,这样的姿态却更加梨花带雨,落在江袭黛的眼中,无非是在靠着流泪博取原谅。
“哭什么?不许哭。”
那女人凉飕飕道:“活像是本座欺负你似的,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没有。”燕徽柔收敛了一下心神,放轻声音道:“对不起门主,让您失望了。我可能……”
她不欲去惹得她发火,垂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可能,天生……太弱了,没什么天赋。”
其实这个想法是一直有的。她对于打打杀杀属实没什么兴趣,也不怎么喜欢动弹,更是厌恶杀伐与鲜血。
虽说理智上听了江门主的话——在这修仙界,为求自保,总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但是实则做起来,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直觉”,对着血肉的东西总要说服自己很久才能捅下刀子。
她只是记性好,能够记住任何一套复杂的剑法,或是什么心法口诀,但却……使不出来。
在紧要关头,她总是使不出来,还为着这样一些琐事走神。
修为到了手上,却老是没法化为实力,这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简直是笑话。
“……”
良久没有听到江袭黛发言,燕徽柔揪紧了衣裳。
一阵长风吹过,地面上又落了几片叶子。
“你起来。”
下巴那道血红剑刃垂了下来。
燕徽柔茫然抬头,只看见逆光中,那女人一片晦涩不明的神色。
江袭黛微微颔首,剑尖点地。
“听到了吗?起来。”
“本座不想再说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