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22)
作者:七画
4、班固:冯嫽能史书,习事,尝持汉书为公主使,行赏赐于城郭诸国,敬信之,号曰冯夫人。
第57章 刺杀
刘解忧生平化作史书一页薄纸, 湮灭在时光的浪潮里。
叶清影拧着眉头,隐约记得在管理局的档案室里曾读过一言,“悬泉置简书, 解忧于甘露三年归汉, 从行人员无冯嫽。”
许知州急哄哄地扒下冲锋衣, 围在腰间绑了个蝴蝶结,脑补了各样式儿的爱恨别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太感人了...”
“哈——”蔺青刚想嘲笑他, 就被一阵刀剑凛冽的寒锋闪了眼, 像按了暂停键的收音机,笑声戛然而止了, 掺了几缕杂音。
唐音站得疲乏, 换了个姿势倚在洞口,指尖勾着左轮转圈,哂笑道:“蔺大导游怎么不继续笑了?”
乌启山冷得跟座冰雕似的, 仿佛要与这洞室融为一体。
呸!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蔺青被五花大绑地捆着, 逐星在腹部戴的假肚腩上勒出层次,他动了动腿,小声试探性地笑了两声。
伴随着“嘎嘣”一声脆响,蔺青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对于他来说,骨关节的异样迅速铺展, 化成头皮细密的颤动, 最后在耳朵炸开一簇烟火。
简而言之,他被吓着了, 并且险些以为自己中了弹。
只是左轮在主人手里呆得好端端的。
唐音甩了甩胳膊, 蹙着眉, 一脸嫌弃道:“蔺青,你是吃了多少蛋白粉,硬邦邦地硌我手了。”
艹!唐音你他喵不是人!
下巴被卸了,清口水随着挣扎的幅度摇晃,蔺青却只能张着嘴,用喉咙里咕噜的忙音宣泄不满。
叶清影看得清楚,冯嫽的脸上写着迷惘,脚步甚至不自知地往后挪了挪。
解忧此刻无疑是凄苦的,可是灵体之形也能如此悲痛么?
以前清风涧是有小室的,从不缺酒,也不缺书,甚至奢侈到连书架都是珍贵的雷击木,上面垒着淘来的旧书古籍,所以她幼时便会识文断字。
不论是山间白雪,亦或是春暖花开,书房内总不是她孤寂一人。
有人曾教过她,“妖鬼邪祟不尽相同,妖者,七情六欲与人无异,鬼魂脱离肉体凡胎,无知无觉,无痛无喜。”
叶清影不理解,解忧如何只凭着信念捱过这千载轮回。
解忧泪眼朦胧,朝着冯嫽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却因着对方眼里的胆怯生生停住了脚步,她捏紧了指节,默默站了一会儿,轻言轻语道:“阿嫽...”
这一声情真意切,幽怨婉转,听得许知州鼻酸,濡湿了袖口衣衫。
冯嫽咬着下唇,一张小脸煞白,磕磕绊绊道:“我...不是...”
尽管这一路坎坷,不断刷新她的世界观,但眼前飘着这千年古人,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冯老板,也做不到淡定从容。
唐音听得心肝儿疼,偏过头对着蔺青狞笑了一下。
蔺青:“......”
又过了好一阵,解忧低低地嗯了一声,手无力地垂落身侧,沉静的眼眸里盛装着萧瑟与凄楚。
南禺耗费了过多心神,阖眼养神,已无力过问。
她是冯嫽,也非冯嫽。
解忧抬眸,喉间干涩,坚定道:“你是。”
这一刻,被她悠悠目光里的痛楚所惑,冯嫽动了动唇,胸口像哽住了,竟也说不出更伤人的话。
若是换个无名的游魂,天罪恐怕早已迫不及待了。
但解忧偏偏是南禺故人,叶清影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动手。
叶清影不动声色地护住冯嫽,问道:“后来如何了?她又是怎么死的?”
冯嫽有一瞬间的恍惚,人就完好无缺地站着,眼前众人偏在论及自己生死,多么荒谬离奇。
解忧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甘露元年,我谋与阿嫽击杀乌孙王。”
她唇边尽是苦涩,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敦煌也从沃野千里变成苍茫大漠。
当年的场景,她不敢忘,不能忘。
毡帐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解忧与匈奴公主关系剑拔弩张。
狂王坐于主位,苍髯如戟,举起一盏琉璃杯,朗声道:“长安距此千里,使者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游牧民族的狂野在酒量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汉使者醉眼朦胧,脸红到脖子根了,仍强撑着一股气,“多、多谢...王款待...”
接连饮酒,狂王脸不红气不喘,为维持那丁点儿可怜的诚意,眯着眼拍了拍解忧的手背。
解忧身子一僵,就着杯盏,舔舐了一口,浑浊的酒液入侵,撕扯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此去经年,她也曾嗜酒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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