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影响我拔刀的速度(32)
作者:今朝山好
他拭泪不语,直到众人推举他成新一任城主时,脸上方才适时露出几分感激笑意。
舒坦的日子没过几个月,某个夜晚,睡得正酣的新城主却被一股奇异无比的巨力压醒。他仓皇睁开眼,在膨胀无数倍的神像眼中清晰看见了自己被吓得几欲疯癫的脸。
他知道,该还恩的时候到了。
次日上午,城主召集城民宣布,为报玉殊山神庇佑城镇数百年平安之恩,城内开启每十年一度的祭祀。
然而那尊嗷嗷待哺的神像却等不了那么久。于是那一晚,他便召了府内新来的侍女进房。
在血光四溅中,他缩在角落,看着那只骤然苏醒,半神半邪的怪物嘎吱嘎吱咬着残肢,四肢像狗一样匍匐着地,奇大的脑袋转动,齿间还衔着半只手臂笑望过来,哇一声吐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老城主满是白发的头颅高高扬起,满树繁花之下,他笑得癫狂:“我不悔,我不悔!哈哈哈哈哈!穷苦潦倒半生,再得百年富贵,泼天恩情载于我身,我不敢悔,也不需悔!”
说罢,他将怀中最后一尊神像狠狠掷下!
真是个疯子!
众人皆戒备凝起灵力,景应愿亦懒于与他辩驳,举起西江公主刀扫开从四处迸射而来的碎片。那些神像碎片叮当落地的瞬间竟然拔地而起,紧紧围簇着她们,变成了数十座金刚怒目的巨像。
巨像们微微笑着冲几人挪移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她怀中那枚小小的莲子忽然滚烫。
她避开攻击而来的邪祟,将莲子取出,颇珍重地放在掌心。却见它如筛糠般瑟瑟抖动,顷而从澄金色的表面破开一丝裂隙,生出一片苍翠莲叶!
得了月色的滋润,莲叶以堪称诡异的速度自她掌心一点莲子尚窜起,势与天比高。待冲至最高时,景应愿发觉莲梗的侧边竟然分出了一枝金灿灿的含苞金莲——
碎片幻化而来的神像停了动作,怔怔望向这株散发着金光的莲花。
景应愿在看清这株拔高至数米的莲花时也愣住了。周遭响起几声低低的抽气声,她试探着用指尖碰触莲梗,这轻微的动作却令整株莲花开始簌簌颤抖,最顶端的花萼旋转,往被邪祟之气覆满的周遭洒出无数滴透明清露!
寂然半晌,有人惊叹道:“这是,这是舍利生莲……”
第023章 重返学宫
此物一出, 周遭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饶是见过无数好东西的宁归萝都微微睁大了眼睛,犹恐错过一分一毫。司羡檀心下千回百转,只懊悔竟不是自己得了这物什, 试探道:“景师妹是从何处将此物弄到手的?”
舍利本是得道高僧仙去后烧化之物, 本就难得, 而这生出莲花的舍利她也只是从古籍中读见过, 几乎只有传说方得一现。这东西鲜少显世, 如若拿回学宫献给师尊,师尊高兴了,或许会再教自己几部更上乘的功法秘籍……
谢辞昭也没见过。她看着正仰头看花的小师妹,心中更生惊叹。再看她手中绽开的金莲子, 有了一个堪称荒唐的想法——
这舍利金莲,竟是认主了?
那枚纯金莲子仍静静躺在景应愿手心, 灼然发着烫。在这温度中, 她又想起幻境中那数道随着花轿颠簸的纤弱身影,终究是长叹一声。
含恨而死,骨化舍利,即便下一世不愿再来这污秽人间,却也甘愿以身化莲驱散邪祟, 为其余无辜者留一方净土么?
似是感应见她心中所想,方才自蕊中飞旋而出的露水竟齐齐汇集至一处,愈来愈多,直至穿透骤然积起的云层, 化作一场洗涤整座玉殊城的绵绵细雨。
随着雨水落下,景应愿手中这株舍利莲花也一寸寸缩小, 直至再次化作一颗圆滚滚的,形似莲子的舍利, 仿佛方才那朵绽出的莲花只是大梦一场,再次安然躺在她被雨水沾湿的掌心。
而静止不动的神像几乎是碰触到雨水的刹那,便发出一阵金玉相撞之声,噼啪碎裂成了粉末!
淅淅沥沥的雨水中,一直苦苦支撑着的老头颓然跪倒。他用剩余完好的那只手与残肢将遍地神像化作的沫子拢作一处,一如百年前那般匍匐下去,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这些腥脏的尘埃,仿佛这样便能再次得到毗伽门的垂青,再次得到他渴求数年的权力。
他被这些粗粝的尘埃噎得干呕,却依旧固执地吞咽,直到嘴角渗出污血,苍老的脸上遍布痛苦之色,亦不停歇。
舍利金莲内催发出的雨水将他浑身打湿,这些至柔至净的雨水在他身上却仿佛化作了一张通天大网,将老城主死死笼盖起来。他跪在地上,竟是再也直不起身,原本憔悴却疯狂的面容逐渐浮上惊恐,浑身颤抖着望向空无一人的院门方向。
“不要……不要过来!”他哀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开,可在逐渐滂沱的雨水中,他无法移动半分,整个人只得待在原地,如同落水狗一般惊恐地发出嘶吼。
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鬼似地盯着前方,似乎真有谁穿越过雨帘,手拉着手嬉笑着来向他索命。老城主高高扬起脖颈,目眦欲裂。有无数双看不见的冰冷小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层层叠叠,越来越多,直到这些手如同叠罗汉塔般将他浑身都包围起来,他无法移动分毫,在冷彻骨髓的雨水中等来了自己的死期。
一阵痛苦抽搐之后,这具苟活长了百年的躯壳开始急速腐烂,瞬间变成一具发出恶臭的枯骨。
刹那间,冲天红光被驱散,逐渐显露出这座城镇本来的平实容貌。是夜,无数居民从梦中醒来,推开家门观望这场数日未降的雨。清新的风吹散泥腥味灌进大敞的家门,雨点虽细微,却足以驱走他们身上积攒数日的莫名乏累。
有人身上数日黏连不去的阴湿被雨驱散,也有人在睡梦中见到了当年以几两银钱许给所谓山神的姐妹女儿,死在这场迟来多年的噩梦里。
一切都结束了。
谢辞昭伸出手掌,托住轻盈雨点。
春秋两仪刀上的血水被冲刷一新,隔着雨幕,她望向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小师妹。
她们距离那样近,近得她一伸手便可扶住小师妹的肩膀。可谢辞昭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这点距离隔开了她们,有如天裂。
手中莲子依旧温润,景应愿汲取着其中给予她的力量。她站在雨中过了片刻,忽然将衣袍一掀,直接席地坐在仍然细密不断的雨帘中开始运转灵力。
精纯至极的紫红色灵力在她的周遭编织成一张保护罩似的壳子,丝缕灵力闪动其中,看傻了想走上前围观的司照檀。
她走前两步,像看远古神兽一样看着阖眼打坐的景应愿,刚想凑近一探究竟,却马上被挡在她身前的谢辞昭与柳姒衣拦下了。
司照檀哆哆嗦嗦一指景应愿,问道:“不是,你们刀宗现在都进化成这样了吗!她这是要破境?我们这才出来几天啊!”
柳姒衣抱臂得意地笑了。她回眸望了一眼小师妹,眸中的快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不合时宜地,她脑中闪过几个形容词,直接嚷嚷了出来:“那可不!小师妹在我们刀宗那就像是含辛茹苦照料出的女儿,呃,或者悉心养护的大西瓜……大师姐你又打我!”
柳姒衣悲愤地捂住脑袋逃窜,见事件已然平息,于是转而迁怒向身前一脸无辜的司照檀。她对着她一伸手,直白道:“好了,给钱!”
“给给给!”司照檀一翻白眼,扔过一个芥子袋给她,“看你这吝啬样子,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家乃是第七州数一数二的富户,当心我哪日上你家打秋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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