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gl(9)
作者:一半山川
盛烟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
“你还会刺绣?”她问。
盛烟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她把笔帽盖上,吹了吹墨迹,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好了。”
“正式介绍一下。”盛烟摸着轻陷的字迹介绍,“这是我们乐队的名字。”
她伸手:“欢迎加入烟火。”
有风吹过,散在光线中尘埃的掠开,视网膜忽的清亮了。
第6章 心乱
时间在其他队员破门而入的时候重新流转。
“抱歉,我来晚了,都怪谈佳乐半路非要买奶茶,人好多。”
“是谁手机卡死还硬蹭优惠券?好意思怪我?”
斗嘴的是两个女生。
前者大名虞之淇,人如其名,一板一眼的理工女,平时有点恃才傲物,日常话少,但特喜欢踩谈佳乐尾巴,只要张嘴就吐不出半句好话。用谈佳乐的话来讲,挺屑的。
另一个和虞之淇经常互踩的谈佳乐则情商更高些,活泼开朗,放在哪里都是招人喜欢的小太阳。
至于盛烟——
按谭佳乐的说法是,有点独。
因为背靠盛家,见惯了趋炎附势的人,很难同人建立深入联系。
而且盛烟性格本就稳重,气场摆在那里,哪怕笑起来也自有“生人勿进”的高冷感。
“学姐,奶茶买来了。”跟在两人后面是踢球撞人的小学弟,他风风火火跑来,满头大汗,“前面那两人点单花了好长时间,不好意思现在才送到……”
他一边抱怨,一边看到了“前面那两人”,脸上讪笑:“学姐好。”
说完,放下奶茶一溜烟跑了。
“所以现在有八杯奶茶,而我们只有五个人。”虞之淇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怎么办? ”
“是四个人。”盛烟叹气,“阿飞刚跟我说来不了了,家里准备高三控制他的手机和外出活动,专心学习。”
阿飞是吉他社里吉他弹得最好的一个,被盛烟千方百计拐来当吉他手的。
“啊这。那不得重新挑一个?”谈佳乐问。
盛烟摇头:“不,我找了个好苗子。”
“介绍一下吧,这是夏炎。”盛烟话锋一转,“贝斯阿淇,鼓手乐乐。”
虞之淇微妙沉默了一下:“那我们不就是全女乐队了?”
“有问题吗?”盛烟淡淡反问。
“没。”虞之淇倒不会和盛烟互呛,她向来崇拜强者,盛烟的能力毋庸置疑是她们之中最强的,“就,之前没见过,感觉挺奇妙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谈佳乐用手肘碰了碰虞之淇,冲夏炎伸手:“你好。之前玩儿什么的?不会就是吉他吧?””
问完,她看清夏炎的面孔,瞪大双眼,笑容凝固在脸上。
谈佳乐扭头望向盛烟,无声询问:她?抢你钱那个?真的假的?”
盛烟不动声色点头:‘真的。’
“玩吉他有什么问题吗?”夏炎对语言特别敏感,疑惑发问。
尤其是谈佳乐把震惊都写在脸上了。
“不……”谈佳乐揉了揉僵硬的脸,整理好心绪,“如你所见,我们乐队其实从属于吉他社,在座诸位个个都是吉他转业人员。”
夏炎疑惑不解。
“海中之前只有音乐社,有基础的人会的乐器五花八门,扬琴钢琴小提琴什么的,很难搬运,而且只是零星一两个人,不成气候,入社的其他社员更多是零基础,想要从零开始学音乐,而所有乐器中最方便学的就是吉他,所以盛烟干脆把社团改成了吉他社。”
“但是!这个人居然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搞!乐!队!社团里的都是她的人,这不都过来舍命陪天子了吗?”
突然被cue,盛烟差点被奶茶里珍珠呛到。
她轻咳一声,试图挣扎自己不是暴君:“怎么就‘都’了?这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拖到现在吗?又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来。”
谈佳乐一脸“啊对对对”的敷衍表情:“所以你把我抓来浪费时间了呗。”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虞之淇:“反正我是因为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鼓,被迫入局的哈。阿淇入社时就自带贝斯技能,盛烟本来想当吉他手的,但因为玩儿吉他的太多了,队里缺键盘,就被迫转键盘了。”
谈佳乐双手一摊,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幸灾乐祸笑:“所以,这支乐队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欢迎加入!”
“明白了。”夏炎了然,看了盛烟一眼,再次强调,“不过我只是来帮忙招新的,算不上入社。”
谈佳乐语气微妙:“啊……那你之前玩过乐队吗?吉他手吗?”
在她的认知里,能被带来救场的或许应当有些经验。
夏炎摇头:“我零基础。”
‘其实挺搭这个草台班子的。’她在心里默默追加一句,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欲。
谈佳乐再次瞳孔地震。
她看着夏炎,又看了看盛烟,眼神询问:你认真的?
“新手啊。”阿淇语气颇有微词。
她看向盛烟,压着性子问:“练习时间本来就只有两周……阿飞真的来不了了吗?”
虽然阿飞也学了没多久,但不管怎么说,入门了也比没入门强。
饶谁都听出来虞之淇话中的小小嫌弃。
夏炎眉毛一挑,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谈佳乐连忙打岔:“她不是那意思……”
夏炎想也不想,直白反笑:“看不上我的意思呗。”
*
家里出事后,夏炎就对声音里藏匿的情感特别敏感。
街坊邻居家长里短时看到她总会压低声音,流露出来的轻言碎语里或轻蔑或怜悯。
起初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但小街小巷里,你越是不在意,议论的人越多。街坊传到学校,大人传给小孩。
弱小引发怜悯,怜悯变成轻蔑,轻蔑带来恶意。
然后是无休止的聒噪,混乱和暴力。
直到身边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是善意的,他们会以各种名义让夏炎帮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然后出师有名请她吃饭;也有人是恶意的,有人知道夏炎无人依靠,好几次都趁放学把她堵在校门口抢钱或毒打。
对于前者,夏炎心怀感激,她会暗自记下每一顿餐费,事后等手头宽裕了再想尽办法还回去,但心中总会有种被区别对待的憋闷感;
对于后者,夏炎起先想息事宁人,但那群人越来越过分,憋闷感与日膨胀,终于有一天,憋闷和屈辱快要从胸口开膛破肚,夏炎忍无可忍,她拿了截断掉的桌椅腿,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一场混战。
具体过程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脑袋发懵,眼前发红,椅子腿攥在她的手心,另一端却刺在这群混混的脖颈旁,她恶狠狠地警告说:“再敢过来我就报警”。
耳边嗡嗡的,像被蒙了层透明的玻璃罩,像是迎着初晨的一点白,又或者盯着深夜的一盏灯。
世界终于清净了。
夏炎偏激地认识到,就像一场巨大的火灾,放任不管就会引发剧烈爆炸。而避免爆炸的最好方法就是扑灭同情和轻视的火种源头。
她是张满的弓,一有机会,勾着的箭便直刺跃出的靶。
这一次,阿淇就是主动跳出的靶。
*
夏炎挑衅似的看了眼盛烟,却是冲阿淇笑着伸出手。
“你们队长邀请我来的。有不满冲她说去。请多指教。”
一句话噎得虞之淇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小小质疑,甚至都没有说一句重话!
这人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阵仗不道歉似乎说不过去,但她的确是个新手,打心眼里虞之淇觉得盛烟不该把人招进来。
于是她也伸手回握,望向盛烟,一声不吭。
新手就是新手,她凭什么不能质疑啊!
谈佳乐疯狂给虞之淇递眼色让她服软,虞之淇不清楚夏炎,她可清楚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