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108)
作者:兰振
谢文琼语带太息,道:“可我却不知,你何时变了志向,也踏进这纷争中来了。”
沈淑慎面上亦现出怀念之色,道:“那是我错了。”
沈淑慎道:“我原本不信命,总以为自己能够挣脱金玉牢笼,同殿下过上安稳生活。但那不过是逃避而已。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我的处境、我的责任便不可甩脱了。丞相的孙女、公主的伴读,不是那么好做的。”
谢文琼道:“你可同我一样。”
沈淑慎知晓她的意思是一同皈依佛道,但沈淑慎有口难言——她不想告诉谢文琼,暗处对准谢文琼的利箭不除,她难以安心。
沈淑慎只想谢文琼一身干净,一心无尘。
于是,沈淑慎微微摇头道:“等我了结了此间事,再去伴殿下罢。”
谢文琼问道:“你掺在这浑水之中,是在求甚么?”
沈淑慎道:“我在求一个答案。”
谢文琼道:“甚么答案?”
“倘有一日我得到了这答案,”沈淑慎笑道,“再来告诉殿下罢。”
谢文琼道:“好。”
谢文琼道:“我们十余载的交情,你若有需我助力之时,开口便是。”
沈淑慎道:“那谨儿便先谢过殿下了。”
正说话间,忽见一丫鬟步履匆匆而来,见了沈淑慎便连忙道:“小姐,不好了,我们也被围了,金吾卫正在门口叫嚣着要搜查!”
沈淑慎一凛,道:“祖父呢?”
丫鬟道:“已经去请了,恐怕此时正在和他们对峙。”
沈淑慎本欲往府门处看看状况,却忽而想起一事,蹙眉道:“不妙,浣火衣……”
“浣火衣?”谢文琼疑道。
沈淑慎解释道:“正是端阳楼船上乔装成驸马那人所穿的衣裳,我请能工巧匠以不被火烧的火浣之布织成驸马遇难当日所穿的样式,故而才能水火不侵。”
谢文琼道:“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奇布,倒是闻所未闻。”
沈淑慎道:“不错,正是罕为人知,才能瞒天过海。这假驸马临空而书,实则也是书写在一张肉眼几乎难见的纸上,若不是我爱搜罗天下奇闻,还真不知有此物。谨儿言多了,我适才担心的便是这浣火衣,因为其难以销毁,便现下还收在我房中。若是当真搜查起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谢文琼道:“这衣服当真不能销毁?刀剑也难破?”
沈淑慎道:“刀剑倒是能破,只是我又恐他日有用,这衣服做起来耗费时日,故而不敢轻易毁去了。”
“这倒也容易。”一个女子声音从近处房中传来,只闻轮椅滚动之声,岳昔钧戴着面具从房中出来。
她手中还秉着一柄烛台,白日却点了烛火,火苗微微晃动。
岳昔钧道:“汤某浅见,将浣火衣埋在这院中地下,想来也不会有人细瞧。”
沈淑慎思忖一阵,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一试了。”
沈淑慎信任的丫鬟立时取了锨来挖出坑,将那浣火衣取来放入坑中。
谢文琼望着那身样式熟悉的衣衫,好若回到岳昔钧初“死”之时,那时候觉得天塌地陷、阴阳两隔,哪里想得到今日对面相逢不相识。
见丫鬟们仔仔细细填平了坑,以落红伪装毕,岳昔钧语带笑意地道:“还有一桩,亦难以销毁。汤某自作主张,若是沈小姐……与殿下日后用不到在下这张脸了——”
岳昔钧道:“——汤某愿意以烛泪烫之。”
第96章 真假两分戏套主使
谢文琼与沈淑慎异口同声地道:“不必!”
岳昔钧“嗯”了一声, 道:“既然如此,汤某暂避。”
沈淑慎道:“你腿脚不便,暂先不必折腾, 且瞧瞧外间情况如何, 再做定夺。”
岳昔钧道:“是。”
沈淑慎同丫鬟一道去前院观望去了, 谢文琼见岳昔钧要回房,也只说了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岳昔钧道:“殿下客气了。”
岳昔钧见谢文琼不再言语,便也转回屋去,搁了烛台, 朗声道:“殿下若不嫌弃, 还请屋内吃茶。”
谢文琼站在廊下,不曾回头, 道:“不必了。”
谢文琼未曾问过,为何岳昔钧会现身在街巷之中。依谢文琼的猜想, 多半是岳昔钧听闻外间烽烟事, 又听得沈淑慎忧心明珠公主安危,便主动请缨,连腿伤也不顾了。
谢文琼不是不感之念之, 只是这份感念夹着往日的怀恋、承诺的千钧之重、日后的无果,倒叫谢文琼觉得这感念之情不纯不粹了。
谢文琼也未曾问及岳昔钧为何来此, 欲做何事。念了这许多日的佛,谢文琼心中的一些执念,当真放下了。
造化弄人,谢文琼几次三番受它捉弄,累极倦极, 有了歇息的机会,便真想要歇一歇了。
相逢无言, 唯闻屋中岳昔钧自斟自饮之声,夏日蝉也不叫。
没来由的,岳昔钧叹了声气,几不可闻。
岳昔钧想起往日和空尘论过禅,空尘说她这个人,看起来佛理通透,实则心中最不信佛理,恐怕会困囿于执念之间,自身难脱。
岳昔钧其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此时她却觉得空尘生了双慧眼。
报谢文琼割肉之恩也好,护谢文琼性命无虞也罢,岳昔钧终究还是来京纠缠旧人。不放为执,执便生果——而果不知是善果还是恶果。
岳昔钧垂眸望向手中茶杯,只觉自个儿一如这杯中之水,微微晃动,却还是在方寸之间,不能跳脱。
岳昔钧心道:或许此间事了,真的不该再见了。
屋外忽有一只蝉唱了一声,接着便是众蝉应和,吱吱喧嚣起来。
沈淑慎又匆匆而来,携来一则噩耗:“门外的金吾卫不知掌握了甚么把柄,强硬地要求祖父开门。祖父在御前并未失势,不晓得他们怎敢如此嚣张。”
谢文琼心道:若非父皇是个极重体面之人,我险些要疑心这是父皇做戏,要拿沈家开刀了。
谢文琼道:“他们可说了,为何非要搜查?”
沈淑慎瞧了一眼屋内,道:“他们说,假驸马……就藏在此处。”
谢文琼道:“端阳节之事是你的手笔,此事有几人知晓?”
沈淑慎道:“做衣服的工匠、购置楼船的人、制纸的工匠、还有我的几位亲信。但他们或多或少有把柄在我手……”
沈淑慎心中一凛,想道:还有一人也知晓此事……端宁殿下……
沈淑慎又想道:端宁殿下何必做此过河拆桥之事?现在事未成,她断然无有理由。那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沈淑慎道:“殿下,如今这些事可以容后再究。我瞧着金吾卫要逞凶,恐怕他们硬闯进来,我家的家丁护卫定然抵挡不住,这假驸马……”
谢文琼道:“本宫在此,难道连自己的驸马都认不出么?本宫同他们当面对峙便是。”
沈淑慎摇头道:“殿下万万不可涉险,是谨儿连累的殿下,请殿下——”
谢文琼打断她道:“好了,我也知晓你是好意。不必说甚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走罢。”
“二位不必着急,”屋内岳昔钧忽而开言道,“不妨先进来吃杯茶。”
沈淑慎正要拒绝,便听岳昔钧笑道:“殿下,草民斗胆,再次相邀了。”
谢文琼道:“你这茶,难道有甚么稀奇之处不成?”
“茶倒没有甚么稀奇,”岳昔钧道,“不过倒是确实有一件稀奇玩意儿要请殿下与沈小姐共赏。”
沈淑慎与谢文琼相视一眼,双双进了屋。
岳昔钧笑道:“二位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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