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107)
作者:兰振
谢文琼点了点头,胡乱挑了些菜,便匆匆离了街市。
她闷头走了一段路程,才在心中思索那个她一直回避的问题——现身在楼船上的人,真的是岳昔钧么?
第94章 枪尖将至危机险险
谢文琼是断然不信岳昔钧是杀郑艮的凶手, 她信岳昔钧并非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之人。
但楼船上的人是否为岳昔钧,这便难以判断。楼船鬼书火焚,和郑艮被杀, 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谢文琼本是半个方外之人, 不该过问这些世事, 平白增添因果,但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内中有更大的阴谋——而这阴谋与她明珠公主也有关。故而,她不敢置身事外。
谢文琼将菜送回莲平庵, 换了禅衣, 乔装一番,先往大皇子府去。
府门处果真被收拾干净, 没有半分血迹。大门似乎是仓促上了新漆,新亮新亮, 且散着一股气味。
谢文琼隔墙听了听, 府中安静极了,不闻半点人语声。
谢文琼不便逗留,心事重重地往皇宫走去。
她在心中道:大理寺中我并无人手, 贸然前去,恐难以得到甚么有用的讯息。大皇兄遭了这事, 定然要向父皇分说明白,一则是诉说冤屈,二则是要将自己杀害驸马的嫌疑洗清。我不免去宫中会一会他,且听听是否有端倪。
谢文琼主意已定,便闷头行路。没留神, 她被人撞了一下,撞她之人也不道歉, 也不停留,急匆匆地便快步往前走了。
谢文琼不由回首瞧了一眼,见那人腰悬金吾卫佩刀,一拳紧握,拳缝中露出令牌一角,想来是有公务在身。
以谢文琼往日的性情,必定要拦住那人问罪。但她此时一来磨砺了性子,二来也有要事在身,便看了一眼就转回头来,继续行路。
行出十余步,谢文琼忽而顿住了脚步。她意识到了一件要紧之事!
然而,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便听街上喧嚣声起,马蹄声震!
谢文琼连忙靠墙而立,心中大惊道:京中不准纵马,何人如此大胆?!之前那人手握的不是甚么令牌,而是调兵的虎符!这是怎么回事?!
谢文琼透过幂篱的轻纱往外瞧去,只见一队人马穿街而过,各个全副甲胄,兵刃傍身。谢文琼定睛看去,见马匹之上,烙着金吾卫的烙印。
谢文琼心道:金吾卫保卫负责皇宫及京城,现下并无战事险情,何必如临大敌?难道……
谢文琼心中一凛,眼神变得尖利起来:难道这大敌正是金吾卫?金吾卫反了?
谢文琼盯着那队人马的去向,不住想道:这个方向,正是皇城的方向。难不成死了一个金吾卫中郎将郑艮,全体金吾卫都要为他讨个说法么?此事尚未定案,不必如此着急罢。
谢文琼此时若是再往皇宫中去,便是白白涉险,并无益处。故而,她思索一阵,决定去往太子府中,那里必定消息灵通。
谢文琼刚行不过几步,便听街角有人议论道:“这京城也不太平了,你瞧见刚才的金吾卫没有?我听说,城外有人叫门!”
“叫门?难道是哪位将军反了不成?”
“你们没看到吗?外城墙上燃了烽火了!恐怕真的有变故!”
谢文琼闻言连忙抬头望去,果然见几股烽烟袅袅上天。
谢文琼虽不涉朝堂,却也大略知晓朝中之事,她心思百转,将各方势力转了个遍,仍旧想不通究竟是谁会在此时攻打京城。近日也无将领进京数值,故而城外屯兵只有御林军一支。而御林军中势力驳杂,怎会同心协力地逼宫?
谢文琼多想无益,匆匆往太子府去。但她离太子府还有几道街,便闻听厮杀之声,街上家家关门闭户,一派萧条之景。
难道,皇兄也被围了?谢文琼心道不好,自知自保为上,转身便走。
但还是迟了——
一匹骏马倏忽从旁侧小道中冲出,带起一阵劲风刮开了谢文琼的幂篱。谢文琼低头拢紧轻纱。
那骏马之上的金吾卫本不欲理会谢文琼,却忽而想起之前在大典之上偷偷瞧过的明珠公主,也正是这副面庞!
那金吾卫喜不自胜,心知立功时候到了,便伸出长枪向谢文琼一挑!
谢文琼急忙后退,但她的腿脚再快,却快不过那久经锻炼的一枪!
枪尖寒芒紧逼,谢文琼咬牙抬首,将脆弱喉头往枪尖撞去——
士可杀,不可辱,谢文琼一身傲骨,绝不甘当俘虏。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间,谢文琼只闻风声在耳旁爆裂开来,炸得她双耳发痛。
她蓦然抬眸,只见一柄鞭子缠住了枪尖,持鞭之人用力一抖,便将那长枪生生甩脱出那金吾卫之手。紧接着,鞭稍如蛇般灵动,须臾之间便在那金吾卫身上来回抽了两下,将那金吾卫鞭得掉落马去!
谢文琼怔然望着马上持鞭之人,那人戴着一张铜面具,满身血雨腥风里杀出的煞气,见了谢文琼却微微低头,尽力收敛了浑身气息。谢文琼虽然瞧不见,却无端觉得那人在面具之后冲自己微微一笑。
面具客向谢文琼伸出了手,谢文琼紧紧握住,借力蹬镫上马,坐至了那人身前。那人环住谢文琼的腰身,扯住缰绳,双腿一夹,便催着马匹跑了起来。
谢文琼反手一摸,身后之人的左腿上,果然一片粘腻——是股伤复裂。
第95章 文琼受护一身干净
岳昔钧着意避开适才探过的金吾卫所到之处, 一路顺遂地来到了沈府后门。
后门处有沈淑慎的人接应,岳昔钧与谢文琼不下马,直入府中。沈淑慎亲自来迎, 侍女搬来踏凳, 沈淑慎伸手扶着谢文琼下马。
谢文琼站定, 犹豫一瞬,便见沈淑慎伸手将岳昔钧也搀下了马。
沈淑慎道:“汤姑娘大义,淑慎铭记。”
岳昔钧道:“不足挂齿。”
谢文琼的眼眸在沈淑慎与岳昔钧身上转了一圈,唇齿微张, 终是没有问出口来。
岳昔钧坐上轮椅, 出言告辞,便由侍女推着她去疗伤。
谢文琼望着岳昔钧走远, 问沈淑慎道:“她是谁?”
沈淑慎道:“一位朋友。”
见沈淑慎不欲多言,谢文琼也不多问, 转而问道:“外面出了何事?”
沈淑慎正色道:“金吾卫连同御林军打着护驾、清君侧的旗号, 反了。”
谢文琼道:“父皇母后本无危险,哪里需要护驾?又有何侧可清?”
沈淑慎道:“他们说,端阳节现身的驸马是邪祟, 本是不愿……”
沈淑慎觑了一眼谢文琼的神色,还是实话实说道:“驸马本不愿尚主, 如今在京城丧命,怨气深重,怕是要将皇家的人一并记恨,大皇子府前的人头便是下马威,如此, 陛下和娘娘的安危也……”
谢文琼冷笑道:“一派胡言!”
沈淑慎听得谢文琼维护岳昔钧,心中有些戚戚, 口中却也附和道:“不错,这等说辞,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谢文琼道:“却不知是谁操纵得了金吾卫和御林军?”
沈淑慎道:“我听闻,这郑艮是大皇子的人,故而他的头颅才出现在那处。也就是说,大皇子在金吾卫中有人。”
“终温,”谢文琼盯着沈淑慎的眼睛,道,“你在这当中,出了力否?”
沈淑慎咬了咬唇。
谢文琼道:“我只问你这一次。”
沈淑慎心中挣扎,终究还是向谢文琼说了实话:“是。端阳节驸马还魂是我的手笔,我不过是抛个钓饵罢了,余下的事与我无关。”
谢文琼道:“终温,你还记得我们一同读书的时候否?那时候你说,世有纷争,方有苦痛,你只愿粗茶淡饭,赏花晒日,平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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