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她(123)
作者:韩七酒
人走后,程与梵默声不语,独自靠坐在沙发椅上。
手机连震了七八下,她垂着的目光随意瞟去。
有阮宥嘉的,也有时也的。
程与梵的脸瞬间冷下来,周遭空气都仿佛降了十度。
谁的消息她都没回,任由手机在桌上震着,直到时也给她把电话打过来,不得已她才接了。
电话一通,时也的声音便传过来——
“怎么没回微信。”
“在忙。”
时也哑然,她听得出程与梵语气不好,刚想解释什么,就听这人又是一声冷漠——
“要开会,不说了。”
一分钟不到,电话就被挂断。
时也甚至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出口,她握着手机,心烦意乱,手里的剧本也没精力去看,嘈杂的环境里,她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破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拍完!
...
这边时也的电话刚挂断,那边阮宥嘉的电话紧跟着过来。
程与梵强忍着,但是又糟糕透顶,她憋着一口气,把电话接起来——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神经了?所以接二连三打电话?我很好!我没事!”
手机那头儿的阮宥嘉一怔,但也没生气,只是轻声说道:“时也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阮宥嘉是当初陪着她走过来的人,对程与梵现在这样的症状很了解,所以这也是程与梵为什么能跟阮宥嘉直言不讳,而不能跟时也道明真心的原因。
像团棉花包,砸上去得不到任何反馈,程与梵刚刚的愤怒,被阮宥嘉照单全收。
此刻的她满满顿挫“打了,但是我真的没事。”
阮宥嘉知道她现在冷静了,于是说:“我打电话给你,不是要问你有没有事,也不是要看着你,而是想要告诉你,你这状态时也关心你很正常,就像我当初关心你一样,你有什么受不了都可以说出来,不管跟我还是时也,千万不要自己憋着。”
程与梵:“好,我知道了。”
两通电话结束,一直到下午,手机都没有再响过。
程与梵去洗手间,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几步路的工夫,今天却走了好像很长时间,一条直线走廊,愣是有种迷宫的感觉。
卫生间里没有人,程与梵低头洗手,耳边回荡着水流声。
视线一瞥,角落里似乎有人。
程与梵回头看了眼,似乎又没有人。
她继续低头洗手,忽然间一抬头,闻舸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程与梵吓一惊,两只脚不听使唤的打软,踉跄着往后退,恰好此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陈燃进来了。
“老大,你怎么了?”
程与梵呼吸急促,手指向镜子,陈燃不解——“什么?”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程与梵跟陈燃的脸。
程与梵满头大汗,在惊恐中慢慢站直身子,她拂开陈燃的手,摇头“没什么。”
陈燃看着她:“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
“我没有不舒服。”
丢下这句,程与梵拂袖而去。
/
丛玫的财产官司进行的很顺利,就像她自己说的,当初在和丈夫创办这个品牌的时候,她就留了一手,没有对丈夫的话言听计从,该自己攥在手里的份额跟权利,一点都不松口,所以即便对方难缠,官司也不会有多难打。
这天,丛玫又给程与梵打去了电话,说是想请她吃饭,算是感谢。
程与梵想拒绝,但一出律所就听见有车在门前打喇叭,定睛望去正是丛玫,她换了辆车,之前的那两个高高壮壮的保镖也不在了,丛玫的头探出车窗,与她扬手打招呼。
人都到门口了,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程与梵无奈之下,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约在一间西餐厅。
幽暗的灯光,精致的装潢。
程与梵和丛玫面对面坐着,太久没见了...似乎有些拘谨。
但丛玫却没有生疏,同她谈笑风生,说着大学里的那些事——
“我记得你那时候很喜欢唱歌,不过你总和阮宥嘉在一起,我每次都约不上你,但其实...我后来又偷偷去看你,我到现在都觉得,你在台上的样子,很迷人。”
丛玫言语里有一丝挑逗,程与梵听出来了,但是并不想回应,而且她从不觉得自己和丛玫有多熟络,哪怕大学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丛玫是自己的舍友,并没有其他。
丛玫酒量不错,期间一直举杯“老同学,咱们喝一个。”
程与梵左手边摆着红酒,但她没动,说道:“我开车了。”
丛玫不以为意“我也开车了,可以叫代驾。”说完又补了句“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说不定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呢。”
程与梵不想和她纠缠,打算喝了这一杯就找个借口走,刚拿起酒杯,余光里的视线忽然闪动了下,黑色的水晶玻璃,印出一张脸——
暗红的灯光,昏沉照在上面,那张脸呈现出一种扭曲怪异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程与梵。
诡异,血腥,龇着牙嘴,化作妖兽。
程与梵一惊,手里的红酒泼出来,洒在地上,白色的地板瞬间沁瞒赤红...
浓稠暗臭,变作血水。
扭曲的脸顿时跳到血水里,高度硫酸腐蚀的糟烂,那张脸恐怖至极。
程与梵胸腔堵住,呼吸不畅,惊厥的症状随之而来,脸部肌肉不受控的开始抽出,浑身的毛孔都像要爆炸开来,那张脸似乎从地上钻进她的身体里,附着在每一个细胞中。
丛玫发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程与梵没有回答,胃中不停作呕。她的眼睛在餐厅里四处梭巡。
丛玫问她:“你找什么?”
程与梵脸色惨白:“水....水!”
丛玫招来服务生,程与梵把一整杯的冰水都喝完了。
杯子放回去的时候,因为手劲儿太大而折断。
丛玫被她吓到:“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程与梵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狼狈的跑出餐厅,快速钻回车里,她想走,可两只手颤抖不停,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但就是控制不住抖动。
“啊!!”大叫一声!
拳头砸在方向盘上,豆大的汗珠,雨一样渗出来,程与梵努力克制呼吸,在颤抖的间隙里,叫了代驾。
...
一路上,程与梵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车开至目的地。
代驾提醒她:“您好,崇明路到了。”
程与梵没动,目光扫过车窗外,海浪击打着礁石。
“掉头。”
“不好意思,我们这是手机接单。”
“我加钱。”
“不是加钱的事儿...”
“双倍。”
代驾不再拒绝,按照程与梵说的新地址,将车又开了过去。
到程与梵自己的家。
她点了支烟,抽完后,吃了医生给她开的安眠药。
第二天,正常上班。
律所很忙,手里一直有案子分过来,一堆名誉侵权的官司,照以往这样的案子交给下面人练手就可以,反正都是同公司、同类型,起诉立案开庭,她最多除了策略就行。
但程与梵没有,她偏要亲力亲为。
光一个中午,小组气氛就压抑的要人命。
他们小组私下有几个关系好的,在群里@陈燃——
「程律今天这是怎么了?」
「何止今天,你不觉得,她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吗?」
「该不是...」
没等大家讨论出所以然,陈燃出现——
「闲的是不是?别瞎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