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种+番外(141)
作者:时千辞
话落,纪砚清用力将骆绪甩在墙上,转身离开,心里一半平静一半空寂。
15岁到37岁,她的22年今天彻底结束了。
没有爱情她不可惜,它也许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至于别的……
她这里捡一个,那里捡一个,把她们带回去,给她们家和她能给的全部,不是闲的没事可做,更不是有多慷慨,她是想顺理成章地给自己也找一个家,里面的人不会逼她,骂她,打她,有人说起,也不过是“看,她多善良,帮了一个又一个”,而不是“啧,家都要拿外人来凑”,那时候,她一点不可怜。
这么一想,来这里的第二天,骆绪电话里有句话说得不完全错:她跟她们在一起,是想将密不透风的生活撕开一点缝隙。
她的确是有私心,对她们不怎么关注。
但签下那些协议的时候,她拿的是真心,是作为姐姐妹妹,拿自己的全部给她们的将来做保障——骆绪的签在30岁,她正是当打之年,最有价值的就是“名”;温杳的签在在半年前,她查出来一点问题,自知不能再带着她继续跳舞,给她铺路,那就送她一个舞团,让她不争不抢就能做主角。
她就是那位老板在她说起陈年旧事,说到崩溃时哄的:她很好。
全给了别人。
她们还不领情。
……
走廊里恢复安静。
温杳消化着纪砚清那些话,很久,问:“你没爱过纪老师?”
骆绪低头靠在墙上,没有一点声音。
温杳抓着她的手臂问:“你说话啊!你跟在纪老师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骆绪!”
温杳失声惊叫,看到骆绪的鼻血在疯狂往下流,意识也在急速丧失。她立刻拿出手机给骆绪助理打电话:“马上进来!骆绪高反了,比上次严重!对!三楼,东……”
温杳话到一半,骆绪倒在了地上。
————
重症外面有几排金属座椅,一到冬天凉得怎么都暖不热。
小邱坐了一会儿起来,靠在墙上往门禁严格的玻璃门里看。
看不到翟忍冬在哪儿。
忽然听到脚步声,小邱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江闻和脚步虚浮的纪砚清。
江闻说:“坐会儿。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见不到人。”
纪砚清一动不动地看着门里,半晌,像是累了一样扶着椅背要往下坐。
小邱快步往过走:“等一下。”
小邱展开翟忍冬的围巾,把有血的那面叠进里面,放在椅子上垫着,说:“太凉了,坐这上面。”
小邱的语气还很不自然,说完,低声补了句:“冬姐在的话,肯定会这么做。她很心疼你。”
是吧。
纪砚清嘴角一动,笑容如常地说:“谢谢。”
小邱:“不用。”
纪砚清在围巾上坐下,上面没有翟忍冬的体温,但一点也不冷。
小邱抿了抿嘴唇,站在旁边说:“冬姐底子好,很快就能出来。”
纪砚清“嗯”了声,停顿半刻,抬头看着小邱:“你是在安慰我?”
纪砚清依旧笑着,语气里有些逗弄的意思。
小邱却没丝毫没觉得生气。她的视线从纪砚清手上扫过,低低地说:“你看起来很需要安慰。”
纪砚清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苍白无色,抖得像筛子。
刚竟然没发现。
“呵。”
纪砚清自嘲又无奈地笑了声,想把手握起来。
动作做到一半,毫无征兆的一滴水珠从眼睛里落下来,砸碎在地上,很快就是第二滴,第三滴……
周围没有一点声。
有人几乎在恐惧的长河里溺亡。
小邱偏头咬着牙,等喉咙里那股强烈的胀痛淡下去一点了,从口袋里拿出翟忍冬的手机,递到纪砚清面前,说:“冬姐转院的时候清醒过一会儿,让我把手机交给你保管。说如果你情绪稳定,就什么都不用说,如果哭了,提醒你打开手机。”
纪砚清陷在沉重窒息的情绪里抽不出来,空白很久才抬起头,在扭曲的水色中看到了恐惧的形状,又被手机圆润的轮廓取代,只剩屏幕亮起后的那片温柔色——她站在阁楼的楼梯上亲吻翟忍冬的脸颊。
她当时只把这张照片调了桌面,翟忍冬后面又调了锁屏,生怕谁看不见。
纪砚清心里的恐惧后怕忽然就散了。
她要的爱就该是这样不择手段,直截了当,又疯又狂的,其他的,她一个都看不上。
纪砚清握住手机,在快要暗下去的屏幕上双击点亮,看着里面的人,问:“手机里有什么?”
小邱:“不知道。”
纪砚清“嗯”了声,输入密码打开,界面立刻变成一片漆黑,她愣了愣,在成片的黑色中找到了无数道白。
是那晚去山坡上看那位老板的母亲,她故意“手抖”,拍下的满屏“流星”。
今天她趁着短暂清醒,在下方的空白里写:纪老师,许个愿,我帮你实现,什么愿望都可以。
纪砚清心狠狠一震,情绪再度崩溃,这次不是基于恐惧,而是能让她战胜一切恐惧的强大的爱意。她紧握着手机,一字一句:“大老板,请你,一定好好爱我。”
请你一定平安无事,才能好好爱我。
第71章
翟忍冬住在市医院。
晚上, 江闻在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想让纪砚清过去休息。
纪砚清的情况简单,就一点皮外伤,醒了观察观察, 没什么异常就能出院。但她吸了浓度很高的乙.醚, 精神还很差, 江闻不可能让她整晚守在医院。这里温度低, 又不能躺, 她受不了。
小邱说:“这儿有我和江律师,你尽快把精神养好再来换我们。”
纪砚清知道自己现在逞能是添乱,但就在刚刚, 护士通知她们晚上留个人在医院,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需要及时告知家属。这个通知从侧面传达给纪砚清一个信息:翟忍冬的情况可能会恶化。
那她还怎么走?
可是不走, 不过是多留一份担心给那位老板。
那位老板的心思多重的,全用在她身上。
纪砚清沉默了一会儿, 转头看着小邱,说:“你再用第三方的口吻跟我说一说她的态度。”
纪砚清这话没头没尾, 小邱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纪砚清说:“她会让我留,还是让我走, 就用你给我垫围巾时的句式。”
小邱一顿, 说:“冬姐在的话, 肯定希望你先照顾好自己。”
纪砚清:“好, 我去休息,今晚麻烦你和江闻了。”
纪砚清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小邱心口发涩。
谁都知道这个晚上可能惊险, 纪砚清理智地离开比执拗地守着更需要勇气。
冬姐给她的细致,她在做对等地回应。
换成她, 一点也做不到。
她们只是这样看着,就很般配。
小邱抿了一下嘴唇,说:“没事,我本来就瞌睡少。”
纪砚清:“你妹呢?扔下她一个人可以?”
小邱:“黎婧带去客栈了,那儿人多,都能陪她。”
纪砚清“嗯”了声,说:“谢谢。”
小邱:“不客气。”
江闻临时买了日用品和换洗衣物,送纪砚清到酒店。
纪砚清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说:“江闻,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半片安眠药?我想听她的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一想到她心里就疼。我睡不着。”
江闻认识纪砚清二十几年,不是没见过她崩溃无助的模样,但像今天这样平静地,主动地向一个人说自己“不行”,她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