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年下卿卿+番外(58)
作者:枫眷
一番说辞入耳,秋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若这是实话,还不如刚才那句谎话讨喜。
文昭的脑袋嗡嗡的,一时竟有些怀疑,难不成道观里闲云野鹤,清静无为的那套思想,当真驻扎进了这小东西的脑子里?
小小年纪真能看破红尘,不喜世俗权欲,功名利禄?
思忖良久,文昭冷嗤一声:
“让你失望了,不知哪个瞎了眼的老头子提了你入榜。孤也不好坏规矩,下月殿试你还得来。而人尽皆知你是孤的属官,为了孤的颜面,请你至少中个二甲。否则,杖刑伺候。”
云葳眸光一震,就她那稀里糊涂的应考状态,还能入榜?
她有这本事?怕不是阅卷考官当真花了眼?
“秋宁,把人带走,关起来。”
文昭眼睛都懒得睁,话音自牙缝里流散:
“喜欢道观生活,甚好,衣食用度都按供给道长的规矩,不准给她荤腥酒肉,让她好生清修闭关。”
云葳大惊失色,文昭这是妥妥的报复。
向往的自由没有,反要刁难她的生活,这女魔头是愈发过分了。
哪日她要是登临大宝,还不得为所欲为,跋扈的飞上天去?
“殿下息怒…”云葳试图讨好。
“姑娘,快走吧。”秋宁赶忙近前,把她拽了出去,低声提点:
“殿下的脾气,也只有对着姑娘时,还存了一丝转圜的余地,您就莫再折腾了,回去。”
云葳瘪着嘴回了自己的阁分,身后的随侍转瞬就把她的宫门落了锁。
桃枝眼见这副阵仗,忍不住出言损她:
“姑娘真是好本事,这才几日就把自己折腾进冷宫了?明日是否能写深闺怨了?”
云葳气鼓鼓地跺着脚:
“还不是想出宫去?谁知道适得其反了?这下完蛋了,考不中二甲,只怕屁股要开花。”
桃枝眸光一转,面露喜色,“殿下关你,是让你应考的?姑娘没落第?”
“她说没有,我又没看见。”
云葳嘟着嘴,怏怏不乐的回了房间:“爱关不关,反正宫里也没自由,大差不差。”
桃枝挑了挑眉,方才悬起的心复又落回了肚子里,站在院中自言自语:
“林老说得不错,姑娘是个好苗子,就是脾气臭,缺个人收拾。”
粗茶淡饭的清幽日子过了大半个月。
三月中旬的一日,嘹亮的礼乐声不绝于耳,惹得云葳心烦意乱。
“姑姑,这什么声音?”云葳推门跑去院中寻桃枝。
彼时桃枝正坐在石桌前发呆,听得询问,便低声回应:
“约莫是殿下的好日子吧,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云葳直接傻在原地,与人小声嘟囔:
“您是说,她…今日…登基?”
桃枝跃上石桌,直接将云葳提上来举着:
“你自己看,前头旌旗招展的,还能有旁的事?且我听送饭的小黄门议论,她身边的大太监罗喜,正位内侍监了。”
云葳顷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桃枝的怀中挣脱,翻身爬下了石桌,摇着脑袋怅然轻叹:
“在余杭时,就该听您的。装作瞎子,啥也没看见,也没出手相救。这下可好,彻底玩脱了,栽她手里逃不掉可怎么办?”
桃枝赶紧上前捂嘴:
“小祖宗,你最近糊涂了不成?这话还敢说?明着走不通,你要是真不喜欢宫里,先讨好她,等她高兴了,试图请个旨,让她放你走也好啊。”
云葳鼓着腮帮子自娱自乐,窝在石桌上发呆半日,一点读书的心都没有了。
当日入夜,应付了一日盛典的文昭筋疲力尽的窝在宣和殿的软榻上小憩。
槐夏快步而来,与人附耳低语:“宁烨传消息回来了。”
文昭倏地睁开了眼睛,半坐起身子,“信拿来。”
槐夏给人递了密信,文昭忙不迭地的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觑起的凤眸转瞬舒展:
“甚好!给人回信,即刻秘送平陵侯回京,朕要亲自审他。文昱的毒,还有勾连西辽的谋划,朕都要知道。”
瞧见文昭面露喜色,槐夏悄然弯了眉眼:“是,婢子这便去。”
“回来,”文昭眸光微转:“关着的那小东西可还安分?”
“没什么动静。”
槐夏回忆须臾,照实回应:“婢子听随侍说,每日送饭都是桃枝来接,云姑娘没出现过。”
“嗯,”文昭斜倚着床榻,敛眸吩咐:“去太后那儿传话,把元照容看好了,莫让她生事端。”
“是。”
槐夏领命离去,心里却在记挂云葳那个小可怜儿,毕竟这人曾救过她的性命。
文昭铁了心要拾掇云葳,当真关了她一个月。
宫门复开的那日,正是殿试当天。
云葳被文昭关到浑身长毛儿,只想破罐子破摔。
端坐文华殿内,云葳捏着毛笔,垂眸审视着老头子分发的策问选题,暗骂文昭刁钻。
好在此人并未亲临文华殿,倒让她有了三分自在。
文昭出的题目乃是:
《书》曰:圣人之举事兴为,无不与人共之者也。然《易》又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书》与《易》皆经,今其文相悖如此,是二说者,其信有是非乎?*
云葳沉浸在文思泉涌的思绪里,洋洋洒洒书写着长篇大论,毛笔游走飞快,瞧着分外乖觉。
文昭抬步入殿时,一眼就瞥见了这坐得板正的小东西,抬手示意考官不必弄出响动,悄无声息站去了她身侧,垂眸观瞧着她的答卷内容。
云葳换纸的时候,余光瞥见身后的一道暗影,忍不住好奇歪头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身形一颤,僵着脖子半晌都没敢乱动,心底却把神出鬼没的文昭骂了千百遍。
文昭悠然踱去别处,随意扫视着旁人的答卷,活像个监考的老夫子。
待到众人皆散,答卷也被主考官归置妥帖,文昭大手一挥,将阅卷任务丢给了几位考官,转身去拦仓惶逃离的云葳。
快步踏出文华殿,文昭瞧着脚下生风,急不可耐奔向宫道的云葳,扬声出言唤她:
“云葳,过来。”
云葳闭眼一叹,回身来瞧,文昭已先一步往宣和殿的方向去了,她只得紧走两步跟人入了大殿。
思及桃枝的建议,她老实的俯身见礼:
“臣参见陛下。”
文昭悄然勾了唇角:
“朕在文华殿一字未说,你改口倒是机灵。关了一个月,素食清粥,反倒头脑清明了?”
云葳嘎巴了半晌嘴,这话怎么回?
“陛下恕罪,臣知错了。”
“朕没说过你有错。”
文昭坐去了茶案后,幽幽挖苦:
“是你与朕说,喜欢道士的寡淡清宁,朕不过是成全你。今日殿试你落笔生花,朕倒是深感意外。本还以为,你会罢考明志,领了板子走人呢。”
“臣言行无状,静思一月,已然悔过自新了。”云葳几乎用尽浑身解数,只求讨好文昭。
“过来奉茶。”
文昭点了点茶案,一脸玩味的补充道:“今夜便会出结果,你就留在此处等消息。”
话音入耳,云葳方触及茶盏的指尖陡然一颤,险些将天青汝窑盏脱手摔了出去。
她有理由怀疑,文昭是为了收拾她,故意逼迫考官们加紧评阅。
“这是朕最爱的一套茶具,昔年祖母赏的。”文昭淡然的扫视着满面慌乱的云葳:
“若摔了,仔细你的爪子。”
云葳屏息凝神的在旁随侍半日,大气儿都不敢喘。
文昭如今登临至尊,也便不再伪装谦和平婉,一言一行都透着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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