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月光的折腰(86)
作者:墨兰疏影
荣宪在等第三杯敬酒,她肯来坐一坐就是给淮洲刺史面子,但淮洲刺史敬了两杯酒后就呆坐在那里,不敢抬头。
淮洲刺史敬了第一杯酒后想起来,荣宪好像很讨厌别人直勾勾的看她。
他刚刚仿佛盯着荣宪的脸看了很久。
淮洲刺史汗湿中衣。
庭下佳丽鼓箜篌,另有舞女跳绿腰,但是,荣宪终于听不下去了,“左边第三个,你拿箜篌上来。”
那绿衣乐女一愣,颤抖着站起来,她抱着箜篌,跪在食案前,才跪下,骤然觉得手中一轻。
箜篌的声音响了起来。
荣宪调了音,再还给乐女,嫣然一笑,很客气的说,“你回去吧。”
乐女一愣,很快回过神,道谢,再坐回去。
“曲有误,洛神顾。”一个年纪略大一些的富商吹捧。
荣宪展颜一笑,只是放下了酒杯。
一客女上前,长剑一挺,富商喋血当场,人头还滚到了舞女裙摆侧。舞姬想尖叫但不敢,吓得脸色苍白,跌坐在地。
全庭有一瞬哗然,片刻归于安静。
“他刚叫我什么来着?”荣宪故意问。
周围无人敢答。
“听说他封了万两黄金给你,让他垄断寒食散的生意?”荣宪把玩着酒盏,她看向淮洲刺史,“朝中已经下旨,命不许再售寒食散,卖者判死,买者等死,你是不识字,还是听不懂人话?”
淮洲刺史匆忙跪地。“臣……”
“我让你说话了吗?”荣宪道。
刺史闭了嘴。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荣宪对淮洲卫指挥使道,“商人重利轻德,不狠办几个,你禁不了的。”
指挥使单膝跪地,他没被这场面惊到,倒是言辞间有喜色,“卑职领命。”
他看了刺史一眼,心道:活该。
这事他倒是愿意尽职尽责的办,可惜之前淮洲刺史压着,不准严查,这才弄的不尴不尬。
他父亲就是服散过量死的,为了买寒食散,卖了他娘。
“以后这种场合还是打听一下别人的忌讳。”荣宪笑道,“这走的体面跟走的狼狈,说道大着呢。”
她离席,回到下榻的园林。
上官合欢等在书房。
“说。”荣宪坐下。
“关中那边票号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上官道,“荣刺史想了个法子,一切人事不变,只是我们作为雇主,聘任他们做工,预计半年内就能把关中市面上的银票全都换掉了。”
“我知道了。”荣宪觉得荣宓真简单粗暴。
随后上官奉上密折,“李总督发函请萧总督陪同,一起去晋阳处理楚月恒公主的事。”又奉书函抄本,“二娘曾去信与李总督。”
荣宪接过,看了两眼,皱眉,“荣宜这是想做什么?”随后按着鼻梁,“凤衣还在晋阳吗?”
“在。”
“让她盯着点,别出什么事。”荣宪把书信给搁旁边,用镇纸压着。
上官便提议,“不如……”
荣宪问了她一个十分窒息的问题,“是一个天天摸鱼为主、正事为辅、效率奇低的好对付,还是三个打了鸡血的斗鸡好对付?”
上官数了一下,“三个?”
“河西三虎。”荣宪说,“白虎卫子妍,雪虎蔡文鸢,金虎孙宁妃。”她落笔成文,“萧珂只是用兵上比他们厉害些许,对他们几人有恩,才被奉为主公。”她笑起来——最后三个斗鸡没斗过一个办事拖沓的咸鱼。随后她想起那次和萧珂窒息的对话,笑容瞬间凝固。“告诉班凤衣看着点,他可别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挂了。”
此时南朝未定,关中诸王仍在。
这河西要是反了……
萧珂若死,这三个炮、仗、脾气当天就敢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反一个给她看。
反了再归顺,日后听调不听宣,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熟悉的套路。很明显反了更合适。
她当年可不就这么干过。
要她突然死了,季北媛等也会玩同样的一出,还可能会更狠点。
她手下这几个说不准敢直接掐了北上运粮的水陆通道。
河西那破地方……不是戈壁,就是沙漠,不是沙尘暴,就是雪灾,简直没一个好时候。且扼守整个入中原的陆路贸易,若陆路贸易一断,春秋冬海岸结冰,海运跟不上来,东西一缺,勋贵层面给她的施压就够喝一壶的。
“这是京中的文书。”上官把文书都整理出来。
“不必回复,把发文示警的名字都抄录下来。”荣宪抿了口茶,“我明日启程回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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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总督府。
云鸳一脸尴尬的递过去今天第三份四百里加急。
萧珂躺在床上,接过一看,又是关中的印,“李月丹催命吗?”
昨天三封,今天三封,基本上早上一份,中午一份,晚上一份。
云鸳更加尴尬的递给他一份抄件,是这个月李月丹所有的往来书信。
萧珂接过来,坐起身,开始对着书信抄件发呆,还稍微有些迷惑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他心悸难受,所以根本没看下去都写了些什么,习惯性的甩了一下左手,把平时特意推到十分靠上以求能卡住的墨玉镯子甩到手腕处,转着镯子,发呆半天后才想起来好像应该假装翻阅一下。
云鸳突然问,“主公可是要调兵?”
“让他找卫子妍去。”萧珂躺回去。
不去,难受。
“是。”
萧珂躺了会儿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又坐起来,发现那一沓文函还搁在他身上,拿起来正想把文函递还给云鸳,让她拿走,不料一看云鸳走了,又不想起来,只好用力把文函扔到窗下放杂物的几案上。
第二天,卫子妍回复:行。
第四天,李月丹回复:不行,关中看不起女人。卫子妍一言不合就骂人,骂到起兴还拿梵语骂,跟念咒一样。
最后一行才是关键:她给我起外号叫蛋疼!我讨厌她!
萧珂无奈,提笔回复,习惯性的写了个阅,发现不对,勾了写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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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觉得荣宜很不对劲,这几日除了去衙门,就是回来闷闷不乐的坐在屋里。
她尝试想凑过去哄荣宜开心,除了荣宜怎么逗都不笑外,倒意外很粘她。
荣宜终于开始喝酒,好几天下去酒量倒是见长。
班宝镜开始想拦,“会肝硬化。”但她发现荣宜的一醉方休的意思是一壶,气的直接甩袖走人,觉得浪费感情。
荣宜只是压力大,她现在看谁都觉得大家别有用心,就连如瑟和萧羡仙包括在内,她都觉得也许是荣宪安排的杀手,如果她作死,就弄死她。
现在她有些草木皆兵。
她暂时只相信玉箫,因为她一句话就能要了玉箫的命,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而且玉箫没必要害她。
毕竟南陈已经亡了。
当然,荣宜知道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就是觉得怕。
她开始枕着剑睡觉。
这么过了几天后,李月丹来了,进门一声哀嚎,“有贼!”
他和萧珂在城门分开,萧珂去了翠宫。
李月丹不肯屈尊跟人将就,寻思楚玉恒的公主府在晋阳,他直接回家住。不料一进门,迎面撞到端着一碗不明液体的班宝镜。
班宝镜:“你吓死老子了。”
“你怎么跟楚月恒似的,天天老子。”李月丹扶额,“你怎么在这里?”
班宝镜简要的说明始末,李月丹才知道自己老婆把公主府借出去了。
李月丹说,“哪个院子没人?”
“北苑观沧海没住人。”
李月丹揉着头,吩咐,“把我东西搁观沧海去。”又一抬头,“荣二孬。”
荣宜一脸魂不守舍的“飘”了过来,“李蛋疼。”她看着班宝镜手里的东西,觉得气味有点熟悉,凑上去闻了闻,大惊失色。
这不是鸩酒吗?
她死的时候喝的那玩意。